2016年9月18日 星期日

流金斜塔- 76

基於常情,蘇鈺在隔天找了個空檔打電話給陳青宇,關心一下他的同事為何爽約。被這樣放鴿子空等一晚,照理說難免有點不悅,但出乎蘇鈺意料,陳青宇竟然是含糊以對,支吾其詞,講了幾句就說很忙,匆匆斷線。

奇怪了,難道這樣失約還好? 只有她過於介意? 蘇鈺感到難以言喻的不舒服 -- 陳青宇在當社團學弟時,看到她就雙眼發亮,言聽計從。兩人交往以來,他對自己柔情相待,簡直是把她捧在手心上呵護。怎麼才過了一晚,她就被冷淡以對?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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果真是逃不了熱戀期平均只有三個月的魔咒? 還是,姐弟戀終究是敵不過年齡差距的現實面? 蘇鈺敲了敲自己的前額...唉呦,平常那麼魯頓的自己,怎麼一通電話的語氣不合期待,就開始胡思亂想?

現實狀況也不容蘇鈺多想,連著幾天多個藥物試驗受試者要做結案評估,研究所課程得做口頭報告,加上的臨時的代診與幫忙值班,弄到她嚴重睡眠不足。

可惜,忙並不代表遺忘。每次手機響起,她迅速確認來電者的舉動,還是洩露了內心的期盼。然而,陳青宇自此就沒了消息。

被敷衍以對過,蘇鈺怎好再主動聯繫? 她這時堅持的是「學姐」還是「女友」的尊嚴哪?! 盯著靜默的手機黑屏,她猶豫且掙扎著 -- 好想打電話給他...但,又不好打電話給他...

「嘿,蘇醫師! 回神,回神哪!」

蘇鈺連忙拉回現實,對坐在面前的Amy歉然地笑了笑。Amy 這次是來首都醫院做審核 (audit),她找了蘇鈺到院內的咖啡廳,逐一確認藥物試驗檔案裡存疑的地方。

Amy闔上最後一本檔案夾,將它放到身旁的長椅上,端起已然涼掉的黑咖啡,含笑問道:

「要看到蘇醫師走神,應該不容易。妳今天是怎麼了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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即使嘴巴上這樣問,Amy其實根本不期待蘇鈺會對她說真話。只是基於公事的合作,連同事都算不上的點頭之交,要是蘇鈺就對她掏心掏肺講內心話,恐怕Amy自己會受不了。

不過,Amy實在敵不過自己的好奇,畢竟蘇鈺是高杏她哥所心儀之人。她哥身旁是一堆怎樣爭奇鬥豔的女子,搞半天竟然喜歡的是這種看來會只唸書的乖乖女? 臉蛋只能算清秀,在女醫師裡標準降低點,算中上; 但說到身材呢,即使白袍掩蓋掉曲線,恐怕還是乏善可陳。

蘇鈺並不知道Amy內心的小劇場,接續著她們倆原本的討論內容:

「不好意思,或許是我最近睡眠不夠,精神不濟。嗯,我想問一下,這幾個受試者的數據也收齊的話,這案子應該就算結案了嗎?」

「是的。」Amy點了點頭。

「再來,最後會送你們的統計部門嗎? 我們最快何時能拿到統計結果呢?」

聽到蘇鈺這樣問,Amy斂起笑容,抬了抬一邊的眉毛,回答道:

「啊,蘇醫師妳還不知道? GH Pharma 最近跟 BW831 的研發實驗室有些衝突呢,詳情我也不是很清楚,不過搞不好這個藥物試驗會被中止呢!」

「中止?! 怎麼可能? 高副都沒提啊!」

蘇鈺覺得不可置信,繼續說道: 

「如果說要中止,我們現在為什麼還在做這些?」

Amy 輕笑了一聲,放下咖啡杯,解釋著說:

「我只是領薪水,完成公司交待的工作罷了。公司沒叫我停,我就按照原本簽訂的合約,照著流程繼續做了。」

「而妳剛剛問我的是後面的數據統計,想的是論文發表吧? 我只好跟妳透露我們業界的內部消息,可能會中止是我個人的推測。最後的數據拿不拿得到啊,恐怕要看 GH Pharma了。」

看藥廠的決定? 蘇鈺心想,陳青宇就在  GH Pharma 啊,怎麼都沒告訴她?! 送別了Amy,她這可有了充分理由找他,一轉身閃到柱子後側,拿出手機開始撥號。

「喂,是我。」

「蘇鈺嗎? 現在不好說話呢! 我在車站... (背景傳來廣播聲,加雜著人們的交談聲) 啊,這班高鐵要開了,我先上車了。可能等一下會斷訊喔! 妳...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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突然間,蘇鈺只聽到似乎是手機墜地的聲音,然後聽筒那端就杳然無息了。她把手機移到面前仔細看著,通話的計時秒數還在跑,但任她怎麼叫喚,全都沒有回音。她重撥了幾次,卻總是只有 您撥打的電話,目前收不到訊號...

「這到底是甚麼的甚麼啊~」 蘇鈺內心吶喊著 -- 辛苦了近半年,打理藥物試驗的大小事項,就是希望能夠獲得授權寫論文,有得掛名,跨過博士的畢業門檻,以此爭取首都醫院主治醫師的缺額... 

原本計畫中的每個環節都緊密相扣著,猶如骨牌之間的效應傳遞,如果硬把其中的一張牌抽走的話,動作就就嘎然而止,一切都是徒勞無功。

一想到這裡,蘇鈺的心突然慌了起來,胸口悶,左手發顫到幾乎握不住手機... 趁眼前還沒有完全黑掉之前,她用右手臂支著柱面,用意志力勉強將手機塞進醫師袍口袋裡。

「嘿,妳怎麼了?! ㄟ,蘇鈺--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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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喪失意識前,她感覺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,叫喚著她。周遭的是人群喧鬧的聲音嗎? 她自己變成了被圍觀的對象了嗎? 但所有的所有,她都已經無能為力了,已被強制關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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