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年12月30日 星期三

流金斜塔-55

蘇鈺本來就是個唸書的料,加上高願提供的考古題,臨陣磨槍一番,就讓她通過了研究所筆試。然而,她無法高興起來 -- 畢竟,決定關鍵在於「口試」。

「口試」說是「考試」,到不如是「看人大會」,看啥? 看長相? 看談吐? 看學問? 還是,其實是「看背景」? 因人而異,很主觀地「調整」分數,簡簡單單地就讓誰過,把誰刷下來。

她膽顫心驚地進了口試會場,卻赫然發現自家醫院的副院長--高名峻也在口試委員之列。轉念想想也沒甚麼好意外的,高副本來就是臨床教授。然而,在職場被上司管,進修呢,照樣被上司口試,實在是逃生無天的感覺啊!

2015年12月23日 星期三

流金斜塔-54

高名峻感覺自己病了。

在巨大的壓力之後,突然解除武裝的後遺症,竟然是意想不到的虛脫無力。從醫以來多年的操勞都沒讓他掛過病號,而這次與議長的談判就直接讓他破功。

頭重腳輕啊,他勉強撐著看完幾個住院病人,交代住院醫師之後,填了張假單就回家。還好剛升上主治,人氣尚低,病人少又不再需要值一線班,正好能回家躺著病。

真該摸兩顆退燒藥帶回來用,高名峻有點懊悔。漲痛的頭腦夾雜著嚴重的昏沉,高名峻躺在床上卻像在雲端裡漂浮,時空感喪失。迷濛之間,隱約間竟然出現人聲。


2015年12月18日 星期五

流金斜塔-53

雖說在社會上已經打滾幾年,進黑道議長的辦公室去談判,說不怕是騙人的,吳明莉不光是手有點抖,連腿都有點站不穩。高名峻卻是一派悠閒,拉著她進門,推她入座,接過茶杯遞給她,吩咐她喝點熱茶暖身安神。

議長來了,果真氣場強大,週遭的人員紛紛低頭往後站去。高名峻起身遞名片,帶著莫測高深的微笑。


2015年12月10日 星期四

流金斜塔-52

吳明莉簡直像去過鬼門關回來。在婦產科病房的那幾天還見到的圓潤身材,突然間就縮回原樣,是在身上裝了消風口嗎? 這樣的瘦法,太不科學了。

高名峻一邊暗忖著,一邊想著該說甚麼好。沒想到,吳明莉搶在自己前面,開口了: 

「要我死,隨便了,反正他那樣子對我,我也不想活了。但是,我家女兒是無辜的~! 怎麼辦? 怎麼辦哪~~~」

2015年11月30日 星期一

流金斜塔-51

高名峻對吳明莉的第一印象並不好,她看起來就是既傻又笨拙的菜鳥藥廠業代。

這類的菜鳥每年不知道要遇到幾隻,當他資淺的時候時候,還會好好跟人家行禮如儀,後來發現對方的存活率實在太低,反正走了又補,那又何必浪費心神去在乎誰是誰?! 乾脆無視,或是直接刁難,如果都能熬過,有需要的話,再來好好認識就可以了。

但是,吳明莉實在蠢到一個程度,讓人無法狠心放生。別人知道該閃的,她沒避; 別人知道不能攬的,她全包了。

那晚不出手救援,搞不好報紙社會版出現與「首都醫院內科」相關的字眼啊! 結果這小妮子的反應,依然是白目到家。


2015年11月20日 星期五

流金斜塔-50

那人在抽菸,火紅的小點與煙味,氣息直覺上就是個男人。天哪,在這種建築物的死角要是給怎麼了,絕對不會有人相救的!! 吳明莉暗罵自己實在太輕忽了,把自己丟入險境! 

她正想轉身開門逃走,那人竟說話了:


2015年11月17日 星期二

流金斜塔-49

出乎吳明莉的意料,高名峻就像沒見過她似的,神色平淡地聽著她的計畫,簡短問了幾個問題。

「我會幫妳在科內宣布,住院醫師要去的名單我會統計好給妳。妳要是想做得週到點,就提供值班不能去外送便當,他們會感謝妳的。」


2015年11月13日 星期五

流金斜塔-48

經過上次記憶深刻的交手,吳明莉自是透過各種管道打聽高名峻,以求知己知彼。

「妳說高醫師啊? 啥,口罩男?! 哈哈,那是前幾年我就叫他戴的。」



2015年11月4日 星期三

流金斜塔-47

「吳明莉已經不是菜鳥了」,她每天出發去工作時都這樣催眠自己。不然,要怎麼能夠看盡臉色,卻又能繼續笑臉迎人呢?! 

不是菜鳥的她,不僅能夠陌生拜訪,還能夠潛入敵營去,對潛在客戶各個擊破! 所以,在首都醫院門診區的一片忙亂結束後,她閒晃著進了病房區,拐了幾個彎,摸進了「住院醫師辦公室」。

2015年10月29日 星期四

流金斜塔-46

不管面試時講得多麼慷慨激昂、使命必達,真實的業務戰場總是能讓人瞬間自我毀滅、意志崩盤,想把先前拍胸脯保證的話全吞下肚去。

經過幾天簡短的職前訓練,吳明莉就被指派管區(醫院)以及產品。說好聽是「放生」,而她的感受卻像是「赴死」。

第一天,她準時站好在門診區等候,但除了熙攘的病人外,她遇不到任何一個醫師。原來,醫師早就就座,護士已經按下叫號鈴。叮咚!叮咚!宣告她今天的機會已死。


2015年10月23日 星期五

流金斜塔-45

吳明莉知道高名峻一定會答應的,就看在她的面子上。當然,她也絕對不會挖個爛坑給他跳,這是彼此多年來的信任。

有了高名峻這樣等級的名醫擔任新藥的「人體試驗計畫主持人」,事情就好做了一大半 -- 計畫審核通過,容易多了,研究過程把關,有保證了,研究結果的可信度,有背書了。誰都想邀請高名峻,但誰能請得動? 就各憑本事了。


2015年10月10日 星期六

流金斜塔-44


高名峻覺得怪,因為吳明莉竟然主動約他。地點在五星級飯店不是問題,而是竟在人來人往的 lobby (大廳)咖啡區,時間還定在下午時分。

不避嫌,也不怕被偷拍了? 這麼大膽了? 是要他表態,要對他家裡的老婆宣戰了嗎? 如果是這樣,那可真讓人為難。即使是鴻門宴,高名峻也會去的。誰叫吳明莉不是「別人」呢,而是一種很獨特的存在。

遠遠看去,吳明莉已經在招手,要他過去那一桌。不只她,同桌的還有另一個「她」?!

真是要命的外貌,水蛇腰,深 V 領口展現無遺的乳溝,纖長的美腿...,一站起來就讓高名峻的胯下反射性地緊張起來。

「高副座,我是Amy,代表PPT來邀請您擔任我們這麼案子的PI。」


2015年10月7日 星期三

流金斜塔-43

張榮村教授平常的授課時數不多,課餘時間的外務倒是頗多。不過,他在忙甚麼,沒人清楚。張教授心血來潮時,也是會巡視一下實驗室,走馬看花。

但是,今天的氣氛不一樣。以前,他只要閒晃一下,隨意說個幾句就好。怎地學生們看到他就擁了上來,有拿實驗數據要問的,有拿原文論文要問的...老師老師的,叫個不停。

平常時沒人搭理他的啊?! 張教授的人氣陡升?


「沒辦法呀! 老師,因為小黑學長不見好幾天了,不然我們以前都先問他的。」

2015年9月30日 星期三

流金斜塔-42


在陳青宇的印象裡,黑部棋才剛回去沒兩天,怎麼就在找人問網路視訊會議,研究經費如何申報核銷了?! 弄得他這個室長也跟著動起來,風風火火地架好網路設定,把資料與工作進度都丟上網共享,GH Pharma、 PTT與港城大學三方定期開起線上會議。

在此之前,GH Pharma裡的「藥物試驗室」毫無存在感,就陳青宇和一個行政助理,堪比「嫦娥」與「月兔」的組合,因為種種匱乏而搗不出真正的新藥,只能做做藥物上市後 Phase IV(第四期) 的資料收集。

陳青宇被分發到這個單位之時,眾人都投以同情的眼光 -- 「You are dead !」。有幹勁有人脈的,都往行銷部門鑽,光是業績分紅就夠嗆的。學術氣息重一點的,也知道要往後勤的醫藥部門擠,穩定又有專業架勢。


2015年9月26日 星期六

流金斜塔-41


事情轉變得太過劇烈,前些日子黑部棋只能忙於應付,直到現在他才得以靜下來,獨自沉思。

隨身揹袋裡還放著 GH Pharma的識別證呢,自己為何還是待在港城大學?!

不合常理啊,怪透了。

張教授說,那是「為了他好」,這樣不用搬家,老婆也不用換工作。黑部棋留在大學的實驗室裡,還可以繼續做研究,將來產出好論文,不想再待藥廠的話,角逐大學教職會更有利。

問題是,GH Pharma出錢養人,不收在自己公司裡,竟然寄放在別人家裡? 大學實驗室空間窘迫,搶不到儀器的學弟妹有時得趁半夜來做實驗了,張教授竟然還把他留下?

所有的能夠存在的怪異,背後都有其道理。不知道時會困惑或訝異; 知道的話,說不定就見怪不怪了。


2015年9月17日 星期四

流金斜塔-40

黑部棋後來還是去了趟PPT的動物實驗室,因為即使對方提出的問題都回答了,實際操作的細部流程,還是需要達成共識; 為此,他在天隆市多待了兩天。當他能回到海港城,呼吸到混有海風的空氣,不在是空調或汽車廢氣時,感覺通體舒暢。

同樣的港城大學,同樣的實驗室,他離開時是個前途無著的博士後研究生,靠著老師的研究經費過活; 回來時,已經變成GH Pharma研發部新藥試驗室首席研究員,拿著國際藥廠級的薪資。

身分的改變,觀點的改變,會影響人的感覺如此劇烈嗎? 黑部棋對於熟悉的環境,同樣來來往往的師生,只感到說不出的疏離與寂寞。


緣由要回到昨晚,小喵興奮地問著他有關新公司與新職位的事情。她是他深愛的女人,也是在他最困頓時,依然不離不棄愛著他的伴侶。可以的話,黑部棋想拼到全世界,只為了獻給小喵。

因為有她,最近發生的這一切,都有其意義。小喵想要知道什麼,黑部棋都會講,對於生命中的「女王」,騎士沒有秘密--包括那株「捕蠅草」。

小喵聽完他的敘述,笑得在床上打滾,唉呦~ 這是甚麼啊~ 

突然間,她似乎想到甚麼,猛然坐起,拉起自己的T恤領口往內看...

「沒有耶,老公~ 我沒有辦法變成捕蠅草...」小喵感嘆道。

「千萬,千萬不要! 妳要是捕蠅草的話,又在醫院裡面工作,我會擔心!」

「喔,說的也是。每天忙得要命,還要應付鹹豬手的話,會氣死。平胸也有好處呀!」

小喵很快就釋懷了,舒坦地在床上繼續滾來滾去,繼續問道:

「所以,你研究的那個東西要變成GH Pharma 的新藥囉? 成功上市的話,哇,全世界有多少想要減重的人口,這市場啊,鐵定賺翻了!」

「小喵,現在才開始進行藥物試驗,快也要好幾年。何況,歷來新藥開發的成功率都很低,妳可別抱太大的期望。」

「可是,如果成功的話,那可值錢了~ 對了,這藥的專利應該算是你們的,還是已經是 GH Pharma的?

嗯哼,他這些日子以來總覺得有說不出的怪異感,總覺得有個問題待解,但無以名之。而小喵隨口一問,拋出的問題猶如一記悶棍打來,黑部棋瞬間腦袋發懵,嗡嗡作響,但思緒卻豁然開朗,打通任督二脈!

「對耶,我竟然沒想到... 嘖~ 這個問題,我總隱約感覺張教授在刻意閃避。照理說,這個問題很重要,不講清楚就貿然投資下去開發,不合理。」

黑部棋開始心生懷疑,嘗試著分析起來:

「大學裡面的老師教授在象牙塔裡待久了,還有可能搞不清楚法令或利害關係; 但國際藥廠絕對經驗豐富,在商言商,怎麼可能沒有白紙黑字就開始丟錢?!」

「丟錢? 丟在你身上了嗎? 還是,老公你已經被賣了,還在幫人家數錢哪?!」

小喵從床上爬起來,喊說肚子有點餓,接著翻箱倒櫃找泡麵,燒起開水來。可惜黑部棋竟然很反常的,面對一鍋香氣逼人的泡麵,食欲全無。

2015年9月13日 星期日

流金斜塔-39


「學長,小心哪!」


陳青宇低聲地提醒,黑部棋瞬間理智恢復,將視線從Amy身上拉回來。(好險~) 



不過,他突然想到,為甚麼90%的男人都會中招,陳青宇卻能看得這麼清楚? 


「我?! 當然不是我,有正妹我怎麼可能不看? 這世界上,女人搞不清楚男人的權力遊戲,但同樣的,也唯有女人才懂女人的心計。」


「這跟男女有甚麼關係?」黑部棋更加困惑了。



「我剛剛不是說PPT的大boss是女的嗎? 別忘了,我們公司的大boss也是女的啊! 我要來談藥物試驗委託案的時候,吳總就已經交代過我了。要注意『美人計』。」

「如果這樣的話,這家公司應該實力不好,幹嘛明知道會耍賤招,還要繼續往來?!」

「不,其實PPT做得還不錯。但競爭對手慢慢多了起來,有些公司會削價競爭,那種的品質反而危險。PPT的老闆大概是不想降價,就用美女牌來鞏固客源。如果是你,被Amyㄋㄞ一下,勸說兩句,你還會想換廠商嗎? 」

「這樣會有效?!」

「當然還是有的老闆想省錢,駁回部屬的決定。通常沒多久,PPT就會派Amy去想變心的公司遊說。Amy進去老董的辦公室沒多久,大概就拿到下一年度的合約出來...還是老董親自送Amy出來的,離情依依咧!」

黑部棋實在沒想到,在生技製藥界做生意,還要使用到美色? 這不是很學術,很客觀講求實證的領域嗎? 


果真,食色性也。只要是人,做生意的套路都是差不多的。


「他們家老闆就不怕Amy被人追,被包養?」

陳青宇笑了笑,伸手拿了桌上的小月曆,邊說道: 

「一點都不擔心。因為,男人都不是Amy的『菜』。」

他開始翻動月曆,是OO航空的公關品,翻到某一頁,用手指著: 

「你看,這是Amy的『女』朋友!」

女朋友?! 黑部棋湊進一看,三個空服員的合照,中間那個長相特別俊美,那像是「機師」...不對,制服不對。


應該是「空少」? 也不對,不是說是「朋友」嗎?


「是空姐? 這種長相,是 --『女』的?」

「至少,應該是『生理女性』吧,沒聽說有去動手術。」陳青宇聳了聳肩。



啊... 以這種長相,連男人也沒幾個可以比得上。

「學長啊,如果這是Amy的『天菜』,我們在她眼裡應該只算『豆芽菜』啦~ 哪個大老闆想包養Amy? 恐怕會被當成『剩菜』。」


所以,PPT的老闆連這個都算計到了? 要派一個攻擊力十萬分的並不難,但連防禦力都高達十萬分,這簡直是毀滅性武器。



「而且,聽說這傢伙的家世還不錯呢,父親是首都醫院的副院長,將來接院長是指日可待。」

外貌是人生勝利組就算了,搶走男人心目中的女神就算了,為什麼連家世都要這麼強? ! 黑部棋覺得此次來天隆市,見識到了另一個世界。

「我上次聽Amy說,這傢伙的哥哥的長相是『男版』的她,還是首都醫院的外科醫師。這一家子佔盡了好基因,實在是不應該。」

陳青宇在感嘆之際,絲毫沒有想到現在八卦的遙遠又不相干的人,竟在不久的將來硬生生地闖進自己的世界。

2015年9月12日 星期六

流金斜塔-38

黑部棋今天沒有進港城大學。他搭上了高鐵,離開海港城,奔向天隆市。當他抵達時,天隆市已然甦醒,人群熙攘著趕上班上學,又是一個繁忙但乏善可陳的日子。

金融區的高樓林立,早晨閃耀的陽光照射在建築物高層的玻璃帷幕上,慴慴生輝; 站在底部街道上的庶民如同螻蟻般,只能仰望。

GH Pharma,就這一棟了。八樓...嗎?

黑部棋跟著擠進了電梯,跟著大家盯著頂端的數字,終於昇到了八樓,他又費了點氣力側身擠了出來。


一個踉蹌後站穩,猛抬眼,他已置身以黑色花崗岩為基調,銀色不銹鋼鑲嵌飾條,鮮紅色Logo為主體的明亮梯間 -- 這就是國際大藥廠的架勢,看似豪華,儼然高貴,但中央的那抹紅,需要誰的血來點?

黑部棋通過GH Pharma 的櫃台總機找到陳青宇--張榮村教授交代的「就業窗口」,那個閒逛實驗室就能聞到「新藥」開發商機,僅有一面之緣的同門師兄弟。說真的,長相是圓是扁,完全沒有印象。

「學長,學長! 還好你今天來報到了,趕快辦一辦手續,等一下跟我出去一趟。」
陳青宇從走廊那一端出現,一眼就認出黑部棋,邊講著邊拉著他走,一關一關地辦報到。黑部棋只有聽著,點頭,看對方要甚麼,就拿甚麼證件出來,收到了表格,就把空格填完遞回...

「學長,雖然我應該要先帶你去咱們研發處的『藥物試驗室』走一走,你的座位已經整理好了,電腦已經申請,明天IT會來裝機吧! 不過,現在你還是跟我去一下PPT,其他的回來再弄。」

「PPT?」黑部棋感到相當困惑...

「去了就知道。這是待我們這個部門絕對要搞好關係的地方。」

陳青宇拉著黑部棋,招了台計程車,報上地址,就開始打起手機來...

「我們家的博士來了,妳先把細胞實驗的初步報告給我,等一下我帶他去談動物試驗的細節。對啦,救星來了!」
救星? 還有,明明是來當部屬的,小主管竟然一直叫自己「學長」,這樣好嗎?!

一陣忙亂後,黑部棋感覺大腦沉靜下來時,他已經端坐在 PPT公司內,半開放式的會議桌前。同樣的高樓,強化玻璃隔間,百葉窗篩出的光線,亙古寒涼的空調。往外望去,周遭也是大樓林立,多半是新式簡潔外觀的辦公大廈,穿插幾棟歐式暖色調的高級住宅,臨近中午的街道上沒有行人,連條散步的流浪狗都沒有。

Amy出現了,對每個男人都有衝擊性的視覺震撼 -- 寶藍色低胸雪紡紗上衣,配上垂墜Y字的銀鍊,高聳的雪峰,夾著深邃不見底的峽谷

男人的視線如同滑雪選手般,只能順著美好的弧線下滑,再下滑,跌進想入非非的空間裡,沉淪,無法掙扎。

突然間,黑部棋感覺自己被偷擰了一下。

陳青宇靠近過來,貼耳低語道:

「小心『海咪咪攻擊法』! 我跟你說,PTT的大老闆是個女人,在業界以招數很獨著稱。他們公司最愛派Amy出來談合約,我們生技製藥界的男人,沒有一個不買帳的。」

啥?這竟然是捕蠅草捕抓淫蟲視線的招數?!

吸引敵人的視線,亦即癱瘓了敵人的大腦,剩下小腦與「小弟弟」負責思考時,簽下文件的動作只是神經反射。

好可怕!黑部棋連忙搖搖頭,連忙定睛在Amy的耳環上,視線再也不敢下調。

唉,為什麼Amy的耳環也是垂墜式的,碎鑽亮呀晃的,好像催眠師的擺錘啊~

陳青宇接下Amy遞上的細胞實驗報告,針對幾個要點做了簡短的討論。

「初步報告我先帶回去了。正式報告簽核好了,再快遞過來,應該趕得上時限。動物實驗的先期準備完成了吧? 妳說,內部那邊對於實驗設計有些疑問,是嗎?」

Amy露出苦惱的表情,讓人我見猶憐,說道: 

「是啊! 我去拿一下資料,請稍等。」

Amy走到稍遠處的櫃子前,拉開抽屜,蹲著翻找資料。沒想到,Amy連轉身後的背影也是美景無限,再度抓住黑部棋的視線,幾乎忘記她是一株捕蠅草。

2015年8月30日 星期日

流金斜塔-37

自從那夜一別,高願就沒了消息。這段時間以來,都是高願自己突然出現,主動打電話來,蘇鈺只能被動因應,見招拆招。



當高願匿跡之後,蘇鈺這才發現,原來要遇到他是很困難的。不然,在首都醫院待這麼久了,為何她沒怎麼見過他? 連傳聞都不曉得轉過幾手,才進到她的耳朵。

欲擒故縱嗎?

出現得頻繁後,突然消失,弔盡對方的胃口,讓人想念?! 如果這是使了心機的招數,那真是可惜了沒算到,蘇鈺是個淡情的人。人不見了,或許就算了,通常她是不太會去找的。



何況,她並不覺得跟高願有熟到需要去找的程度。即使是打電話,接通了要說甚麼? 為研究所上榜致謝嗎? 八字還沒一撇呢! 她還是趁有空就唸書,劃重點,整理考題。

辦公室裡人來人往,偶而還是有好奇之人經過就窺伺一下,所以趁空能唸書時,蘇鈺選擇躲回宿舍裡去。然而,她在座位上的時候,她能察覺到有誰在偷窺; 當她減少回辦公室時,她不知道有人還是會巡視她的位置。

例如: 江鵬宗主任就會偶而閒晃過來。一眼瞥見她桌上有本考試用書,他便動手翻了翻散置的文件,啊,有一張是考古題影本...



江主任有點惱。這小妮子,明明已經跟她講那麼清楚了,聽不懂人話嗎? 竟然找了高層的關係,直接拿了醫院的進修同意函去報了名,完完全全跳過他。


尊重,是怎麼寫的啊? 年輕人就是不懂。

蘇鈺準備考試的認真態度,在江主任的眼裡,更是活脫的「野心」,讓他很不舒服,倍感威脅。表面上看起來是個溫順的秀氣女子,原來也是隻披著羊皮的女狼,不認份,更不受控制; 最不可原諒的是,想在「他」的地盤裡,建立「她」的地盤

攀上了高副座嗎? 沒有人脈背景的蘇鈺,難不成用了自己的美色? 說到外貌,她頂多中上之姿,尚稱清秀罷了,那身材基本上算是乏善可陳。或許,高副座生性風流,不太挑食,只是這樣吃到窩邊草來,失了掩護,未來恐怕會敗在這裡呀~ 

江主任是謹慎的人,把東西擺回原位之後,才邊搖著頭,若無其事地閒晃走了。

沒有人知道他來過,想過些甚麼。大辦公室裡總是這樣人來人往的,就像海潮一樣,誰隨勢而起,誰落水了,誰被沖刷掉了...時間一久,就沒人知道了。


這時,遠在海港城的校園裡,港城大學藥研所所長--張榮村教授,正從中午的餐聚的場合回來,一路剔著牙,搖搖晃晃地走進他在藥學館裡的實驗室。

「小黑啊! 小黑咧?! 嗯,不在? 那個誰啊,去叫你們學長過來,就說我,我...有好消息要告訴他。找到後,叫他到我的辦公室來~啊!」



張教授哼著小調,歪坐在辦公椅上,飄飄然轉呀~轉地~直到黑部棋出現在他的眼前。

「教授,找我?」



「對,找你,我找你~ 哈,我告訴你呀,你有工作啦~!! 我幫你談的薪水,唉呀,比助理教授還高呢~ 你,不要去煩惱大學的教職啦! 直接就去藥廠吧! 先去藥廠發展哪,國際藥廠,國際的喔 -- GH Pharma ! 」

GH Pharma? 我跟他們又沒有淵源...?」

「唉,不就是你上次那個研究結果嗎? 他們後來有興趣,要發展新藥啊! 竟然,想說拿來『減肥』! 最清楚這東西的,不就是你嗎? 我就說,要合作,可以,你們要聘我們的人去協助。這就一拍即合啦!」

「我幫你要的職銜是『新藥BW831研發組組長』,月薪是這樣,外加年終,福利比照正式員工。」

「啊? 那這樣,我不是得要搬到天隆市去工作了? 老師,還是讓我先回去跟老婆商量一下,再給您回覆吧?」

「不用,不用搬~! 我才捨不得放你走。所以,GH Pharma答應你繼續在我們實驗室裡做進一步的研究,還會支援我們的研究經費。至於你呢,你只要定期上去做報告,還有開些視訊會議就好了,多棒啊~! Win-win雙贏啊~!!」

「來,這是他們對口的陳室長的名片。你這兩天聯絡好,上去一趟辦個報到,這樣,就業成功啦!! 幹嘛去指望大學,窩著當窮酸教授。你看,直接進產業,視野國際級,待遇一級棒! 」

黑部棋看著張教授略紅的面龐,聽著他帶著酒意而顯高亢的話語,即使得知自己將有不錯的工作,得以結束忐忑不安的求職折磨,內心無絲毫輕鬆,更無喜悅。

張教授近兩年來,變了。說不出甚麼時候,但就是慢慢地變了。黑部棋在大學是在別處唸的,碩士考上港城大學,正好遇到張榮村教授跳槽過來,順勢拜入門下,直到整個博士期間,他一直是跟隨著張教授的門生。



張教授為人海派又開明,很會提攜後進,在研究上更不墨守成規,常有創新之處,也很鼓勵學生們天馬行空發想,引導他們做出有意思的結果。這樣的人,交往廣闊是必然的,也因此研究室的經費源源不絕,學生們永遠不用擔心彈藥不足,攻不下城池。



只是,張教授近年來花在應酬的時間愈來愈多,指導學生的部分愈來愈少,甚至有點應付與敷衍了。新進的學弟妹因為無從比較,並沒有感覺,但黑部棋一路看下來,就是覺得教授變了。



啊,或許是自己多想的。人嘛,誰不會變? 



這些年來,黑部棋也是從個幼嫩的大學生,畢業,服役,退伍,繼續進修到現在博士班畢業了。甚至,連婚都結了,是人夫了。不再是孑然一人,需要顧及的也不只是自己了。



黑部棋手中握著名片,突然想要哈一根菸。抽菸,得下樓去。


他邊走著,掏出的卻不是菸盒,而是手機,無論如何都應該讓老婆第一個知道吧...


小喵,這些年來不只是他的女人,更是他最重要的朋友。即使全世界都不站在他這邊,小喵永遠會是他這一國的。



電話打通了...



「小喵,是我。我跟妳說,今天咱們去外面吃,找家好一點的餐廳...」

2015年8月17日 星期一

流金斜塔-36

基於常識,蘇鈺的懷疑是相當合理的。錯就錯在,高願不是正常人,常識在他身上時常不適用。他是異性戀沒錯,但他幾乎沒怎麼追求過女性


自從高願進了大學,喪失了男子高中的屏障,女孩們就像自體磁吸一般地兜攏在他的身邊,使力推走一個,就會自動補上一雙。




他需要女友嗎? 女人圍在旁邊的一大堆。他能女友嗎? ! 隨便挑一個喜歡的吃掉,那個女生應該就會犯眾怒,不會毒死,大概也會被霸凌或排擠死。



所以,他只試過跟一個外校的女孩交往過。本以為這樣就安全了,但因為兩人之間有距離問題,加上高願的課業繁重時無法常常見面,女生擔心害怕高願被搶走,因嫉妒不安而時常吵鬧,後來只好黯然分手。



窩邊草不能吃,往外發展又不成,高願只能好好應付、按耐愛慕者們,不要吵鬧、爭風吃醋、尋死尋活,免得他得被叫到主任室去「解釋」,還有,別鬧到他考試被當。所以,他有幾個死黨幫忙擋著,讓他安度大學生涯。

死黨們表面上兩肋插刀,但高願也清楚,誰把哪個哭得梨花帶雨的女生給帶回房間去安慰,隔一陣子之後就成了一對。

他是寧可愛慕者變成「嫂子」,那他就清靜多了。但有的成了嫂子還不安分,趁著聚會時無人注意還是對他摸了過來,那就是太過分了。

「反正我們偷偷來,他也不知道啊~ 高願...,嗯?!」


「喔? 可是,我的手機是開著錄音功能的...,這樣也好嗎?」


高願把放在襯衫胸口的手機掏出來,晃了晃。


不是朋友妻的時候,高願都不會出手的貨色,怎會這麼傻到以為他會犯了朋友間的大忌? 但,女人惱羞成怒是很可怕的,不威脅著說有錄音,搞不好會去哭鬧告狀說被他調戲,搞掉他的護身死黨。

高願的母親聰明絕頂,卻因際遇而性格扭曲,他在那種家庭氛圍下長大,看女人的臉色,猜女人的心機,是鍛鍊出來的生活技能。



男性之間的勾心鬥角,爭權奪利,高願身為男人,怎會不知? 他的俊美外貌常讓對手輕忽他的實力,是很好的保護色; 但是,如果週遭女人多,可就麻煩了。


所以,高願當年選外科除了想逃避父親對內科影響力,還希望外科陽盛陰衰的特點,能讓他安寧些。



誰知,外科的護理人員還是以女性為主,他還是得好好安撫,哪個都不能得罪,也沒有一個能靠太近。



現在連後繼的住院醫師也愈來愈多學妹出現,真是逃不了的詛咒。還好去年進來些奇葩,就像小唐,不僅不犯花癡,還頗鄙夷他,逗弄起來相當有趣。




高願是反常理的沒有女友。但,他可不是得道高僧。他有飯友,陪吃飯加聊天的。進一步喝酒,陪上床的,當然也有。不過,彼此心知肚明,不提感情,動了其他念頭的,謝謝不聯絡了。

感情,甚至婚姻,對高願來說,問題太大,他至今都完全閃避。除非,出現一個既強且智慧過人的女性,能幫他解開此種困局,否則,不管誰進了他的家門,就是悲劇開場之時。



造孽喔,上一代的罪傳給了他,他別無選擇。但,他可以選擇不要再招惹了誰,自作孽地再傳下去。



高願付出的代價,或許就是將來獨自孤老,絕子絕孫。最愛他,同時也是他最愛的母親,知道嗎? 知道她的怨念,竟是詛咒在自己的兒子身上嗎?


2015年8月11日 星期二

流金斜塔-35


既然是欠了人情而來享用了頓晚餐,照理是該負責付帳單的。蘇鈺儘量不動聲色地搜尋帳單,放眼整張桌子,她卻找不到一般餐廳例行置放的帳單,不論是捲著站在桌角的,用小板子夾著覆蓋在桌面上的...,難道藏在桌面下小隔板? 


高願看著她的視線游移,約略猜到她的想法,只能忍著笑,面不改色地招呼侍者過來。



送上的正是發票與信用卡。高願瞄了一眼確認OK,就收進口袋裡去了。


「時間也晚了,南瓜馬車要在半夜前將灰姑娘送回去。不然我這個車伕會變成老鼠的。咱們走吧?!」

一切照說應該都發生在蘇鈺的眼皮子底下,但向來覺察度相當高的她,怎麼沒看到高願何時遞出的信用卡? 這下子,連跟他爭取付帳還人情的機會都沒有了。至少,讓她自己出自己這一份,怎麼還給請客了,這豈不是人情債愈欠愈多?

「你大學參加是『魔術社』嗎?」

「不是。」高願又使出他迷死人的笑容。

唉~ 蘇鈺開始同意外科都應該戴口罩,高願光是用眼神就可以電昏眾人了,口罩可以有效阻隔他的殺傷力。



如果用右手把他的頭髮遮起來,當成是手術帽,左手將鼻子以下也遮住...模擬他進刀房時的樣子...,嗯,光是憑一雙眼睛,蘇鈺暗忖自己還會認得出他嗎?

有點難度耶...畢竟,今天才第一次正面對看的清楚,印象實在不夠深刻。 像她以前看了兩年的牙醫,某天在街上偶遇,主動跟她打招呼,她竟然因為認不出來而愣住...超糗的。

「在想甚麼啊? 若有所思的。」高願發現她的心思飄走了。



「我只是胡思亂想,別在意。」


「我本以為女醫師都像女神般『思無邪』咧!」

「我才不是女神,只是個普通的凡人。還有,職業不會改變人性的,請不要有過度幻想。



「好,好,好,請繼續『想入非非』~唉,要是人的大腦可以接線,按個鈕可以分享的話,應該很有趣。還真的有點想知道妳剛剛在想些甚麼。」

「喔? 我可不喜歡這種發明。大腦已經是現代很多人僅存的隱私了,千萬不要再偷窺了。比起身體被看光光,思想被人看光光,或許還比較恐怖。」

「這倒是頗有道理,我同意。」

「何況,我在想的,你恐怕不真的想知道。」

「怎說?!」

「我在想,我可能不會認得你耶! 哪天你要是戴了口罩,或是加了支眼鏡之類的...」 

「嘿,蘇鈺,妳真不是普通的坦誠。別人都喜歡誇說『化成灰我都認得』,只有妳會這樣講,實在是...」 

高願竟然自顧自笑了起來。蘇鈺暗自覺得他的笑點不是太低,就是萌點長在奇怪的地方。

「不過,別擔心這個。記得喔,人的外貌相對容易改變,但是,聲音,對,就是說話的『嗓音』,很難改變的。」 

高願繼續交待著: 



「記得我的聲音就好。接電話的時候,不要認不出我是誰。」 

這樣難度好像也有點高...,蘇鈺的內心如此回嘴。

但為了結束這個有點尷尬話題,她選擇保持沉默,直到車開回到她的住所下方。

「謝謝招待! 」

蘇鈺說完,正要下車之際,高願突然叫住了她。他往後伸手在後座摸索了一下,取出一疊文件。



「這是考古題。研究所入學考試,說穿了也還是『考試』,考試該怎麼對付呢,首重『知己知彼』。這是我前兩年考試時蒐集的資料,去年的考題今年應該不會重複,這些就給妳參考囉!」 

「這,怎麼好意思...,無功不受祿。前面那個,又加上這個...」 

蘇鈺顯得為難。



「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,剩下的要靠妳自己。我要說的只有--『交我這個朋友吧!』,晚安了!」 

主治醫師跑來找個住院醫師交朋友? 這太超乎常識範圍了。而且,不是說男女朋友的異性交往,而是,很中性的「交朋友」?!



當她是涉世未深的少女啊? 雖說是在白色巨塔裡工作,但蘇鈺可不是古墓派的小龍女,徒長了年紀而不知人情世故。 

她站在馬路旁的路燈下,捧著那疊考古題,看著遠去的車尾燈,思索著。  -- Too good to be true.

2015年8月10日 星期一

流金斜塔-34


美景、美食、美男子,女性夢寐以求的最佳組合,竟然在今晚莫名其妙地成真了。


蘇鈺內心暗想著,這種像是賣火柴的小女孩所幻想的場景,絕對讓人膽戰心驚,怕一個閃神,掉回萬劫不復的悲慘現實世界。

無事獻殷勤,非奸即盜?! 

蘇鈺左思右想,自己身上能有甚麼可圖的? 年紀不小,收入不高,雖沒忙到蓬頭垢面,但也不到花容月貌...,想不透呀,想不透。



不過,高願雖然盛名在外,但絕對不是花花公子。杯觥交錯之間,蘇鈺感覺到這人討喜的並非嘴甜,沒聽見他講出任何言過於實的恭維,而是極度的體貼。


一個眼神,動作上的稍顯遲疑,他便心領神會,招呼侍者過來更換醬料,甚至幫她把難以下手的肉排完美地分解。

這就是「庖丁解牛」嗎? 外科醫師的手拿起刀叉來,優美地像持著手術刀,乾淨俐落,精準又不費力地完成每個步驟。

蘇鈺的視線無意地落在高願修長的手指上,隨著動作改變的關節角度,看得到的巧勁,隱藏在其中的力道...,如果是鋼琴家,在鍵盤上滑動會譜出怎樣的旋律? 如果是在女人如絲綢般光潤的肌膚上輕撫的話...

「切好了。趁熱吃。」

高願微笑著,把排餐的瓷盤遞回給她。蘇鈺猛然回神。


唉,想岔了...這該死的昏暗燈光,使人意志薄弱,一不小心就神遊太虛。


「謝謝! 外科在這方面果然厲害。」

「這算讚美嗎? 我們外科醫師可不是只在拿刀切肉啊! 切切割割只是表面,重點是腦袋裡面的構想,最後要縫合成怎樣的結果,還要考量未來癒合後的功能,長期之後身體調整的變化...」

「那是當然的。不過實在可惜了,這次你操刀的作品只能被我吃掉了。」

「我的榮幸。」

不論是杯子添水,或是幫換她不慎掉落的餐具,高願做得自然順手,化所有的不便、困窘於無形,幾乎令人不敢置信這是他們第一次單獨相處。

恐怕是靠著豐富的把妹經驗加持吧? 但是,如是刻意的安排與操演,應該能感覺到做作與不真誠。然而在高願身上,蘇鈺只有愈來愈深的似曾相識感...

從高願身上,她彷彿看到另一個「自己」。不是天之驕子的恃才傲物,一路順遂的理所當然,而是完全相反的 -- 小心翼翼,善於察言觀色,乃至於得體的應對,只是無奈的生存之道。



聽著他講述開刀房裡面發生的小故事,說起小唐醫師最近的狀況...,高願說得生動有趣,卻總點到為止,讓氣氛熱絡,卻不顯多話雜唸。

一個人要做到這樣,別人會說那是天生EQ好,蘇鈺卻計算著那需要耗費多大的心力 -- 就跟她自己一樣。

「高醫師...」

「嗯?!」高願放下咖啡杯,對她挑眉一笑。

「我冒昧地問一下,你在家裡是。看。誰。的。臉色過活的呢?」

蘇鈺很謹慎地,慢慢地說道,畢竟這問題有些突兀,又有些失禮。

高願沒料到她會突然問這樣的問題,瞬間所有的自信、從容、幽默...通通凍結。



然而,他又是怎樣人物?! 受到衝擊的下一秒,他立刻恢復原本的神色自若,打開了糖罐,舀了匙糖加在冷掉的黑咖啡裡,緩緩地攪拌著。




「咖啡冷掉,就顯苦了。」自我解釋般地。

高願端起杯子,輕嘗了一口,抬起眼,凝視著蘇鈺有點困惑的臉龐,正色說道:

「真高興我沒有看錯。蘇鈺,妳果然是冰雪聰明哪!」

2015年8月7日 星期五

流金斜塔-33


自從收下了高願的「心意」,蘇鈺覺得活像在懷裡揣了個燙手山芋,退也不是,用也不是,進退維谷。


重點就是,她不想欠他的人情。

明明素昧平生,根本沒交情,卻給了這麼大的人情,怎麼還得起? 

沒有人脈背景的蘇鈺,如果在首都醫院沒有留任機會的話,等到次專科訓練完,她也只能離開,找地方發展去了。

但,還是有點不甘願的吧... 不然,何必為難?




「學姐,妳傻啦? 當然是要先留下來,其他的以後再說。想想看,頂尖醫學心的主治醫師耶!! 好牌當然是先用先贏,時機過了就是過了。這可是有時效性的!」

電話的那端是小唐醫師,要不是高願這個大魔王就在自己身後盯著,小唐壓根不想攪和進來呀! 但迫於高願這個月時她要跟的主治醫師,她只是個小小的第一年住院醫師,若想要安全下樁的話,還是得乖乖從手術室打電話出來,催促蘇鈺完成研究所的報名手續。

「知道了。我會認真考慮。」

「妳先去報名啦! 反正,報了也不見得會考上嘛~! 要考上,還是要靠妳的真本事。他只是幫忙個推薦函,妳的壓力不要那麼大,OK?」

「嗯,好。小唐,妳分析的也有道理,謝謝了。」

原本搖擺不定的蘇鈺被小唐這通電話推了一把,終於下定決心,她飛快地搞定所有程序,終於趕上最後期限完成遞件。

呼~ 沒想到光準備這些資料就如此繁瑣,蘇鈺收拾著辦公桌上的紙張,看看這些表單,影印資料...,她不禁懷疑起自己能否跨過往後的各種關卡...

在她陷入沉思之際,公務手機響了起來。

誰,在這個下班的時段還在找她? 除非是急會診...? 不過,今天應該不是她的值班日呀!

「喂~ 蘇醫師嗎? 我是高願。」

「喔,高醫師,你好。請問?」蘇鈺謹慎地回問。

「嘿,我幫了這樣的忙,好歹要回個禮吧?!」高願的聲音聽起來頗為得意,來邀功的。

果真,不該欠人情...懊悔之情油然而生。但,蘇鈺的教養自動掩蓋負面情緒,出口的話還是溫和委婉: 

「是的,真是失禮了。我正在思索該怎麼回禮...」

「簡單,今晚我有事情,妳陪我去一趟吧!」

這是甚麼要求,去幫忙圍事嗎? 要圍事的話,找蘇鈺這種體格,還是個女子,對嗎? 

她坐在高願的車上,看著窗外的路燈往後飛逝,黑夜裡左拐右彎的馬路看起來都一樣,這是要往哪裡去?

見她上車之後,只有點個頭,一路無話,高願終於打破沉默,開口問了: 



「妳怎麼不問現在要去哪?」

「今天是你有事情,你要去哪邊,我就奉陪。只是,會很花時間嗎? 」

「嗯,的確沒辦法很快搞定。不過,我保證灰姑娘一定能在半夜前回到家的。」

沒幾分鐘就到達目的地,高願停好車,招呼蘇鈺下來。

「灰姑娘,從南瓜馬車下來囉~!」

蘇鈺看到一棟小洋房,溫暖的燈光從窗戶透了出來,略有人聲,看樣子是間隱藏在山林裡的西式餐廳。

「高醫師,你要在這裡處理事情? 要我陪來,是要幫甚麼?」

「喔,就『處理晚餐』哪! 妳呢,幫『吃』就好。」

高願大步往前,拉開餐廳大門,領著蘇鈺進去。一進門,她彷彿踏進另一個時空,整個大廳是巨幅的落地窗,將輝煌的城市夜景收覽無遺,像高山夜空的繁星閃爍,彷彿黑絨上的碎鑽光彩奪目。原來這餐廳是建在山崖上,居高凌下,俯瞰天龍市的絕佳秘境。

蘇鈺光顧著看夜景,看著看著,想起了故鄉海邊的漁火點點,又想起無雲的田間星空,父親牽著她的小手散步...

高願把服務生遞上的酒單退了,直接要了菜單,指了幾項交待好,再要了杯黑咖啡,抿了一兩口,就只是看著蘇鈺。

當蘇鈺隱約感覺到被視線鎖定,她這才警覺到自己竟然被夜景吸引到忘記處境...她這警覺度啊~!!

「高醫師,失禮了。」

「很好啊,看起來妳還蠻喜歡這景色的。跑著來,值得了。妳剛剛太忙了,我先幫妳點好菜了。如果有妳不吃的,就給我喔! 今天從早到現在,終於能吃飯了。」

高願打了個哈欠,伸了個懶腰,順勢靠上了椅背,鬆懈了下來,眼神透出慵懶。

「這樣嗎? 那怎麼先喝咖啡呢?」蘇鈺連忙把服務生送上的麵包與沙拉推到高願那邊。

「再怎樣,還是女士優先吧? 別麻煩了,我的餐點也來了。」

高願淺笑著舉起水杯,輕敲了蘇鈺的水杯,說道:



「恭喜妳,拿到研究所的入場券!」

這是蘇鈺第一次直視高願的臉,這個傳說中的人物,最近才闖進她生命的同事,果真是名不虛傳...

遺傳自高副院長的俊帥輪廓,高又精瘦的身材,斯文帶邪的氣質,聰明又自信...,完完全全的人生勝利組。

危險哪,徹底的危險。

2015年7月22日 星期三

流金斜塔-32

有一陣子沒有見到的心愛女人,陳青宇自然不肯輕易放過,激烈的纏綿使他大汗淋漓,整得蘇鈺嬌喘連連,直至月昇夜涼時,男人因已饜足,沉沉入睡,尚留貪心的指尖還貼在女人的纖腰上。



陳青宇是目前為止可以跟蘇鈺共枕,卻不會讓她失眠的男性。蘇鈺這個怪癖,至今原因不明,即使是精神科醫師也難解。然而,今天即使是陳青宇躺在身邊,蘇鈺也已相當疲憊,卻遲遲無法入眠...

臥房外面的客廳裡,沙發上擱著她的肩包。那裡面,窩藏著一顆燙手山芋,又熱又沉重,深深地壓著蘇鈺喘不過氣來。

就在今天傍晚,她收拾好物品,正要踏出醫院大門時,被人從身後方叫住...

「蘇鈺! 蘇醫師!」

她轉頭一看,是高願。那個應該忙得要死的外科醫師,這個時間竟然在開刀房外? 而且,竟然那麼剛好地抓到她?!

「喔,這個拿去。上次跟妳提的,弄好了。拿這個就可以去報名了。」

蘇鈺反射性地接過高願硬塞過來的文件夾,因為事出突然,她充滿困惑。

「這個?」

「回去看了就知道。妳不是要這個才能考研究所嗎? 去考吧,妳就留下來吧?! 嗯?」



說罷,高願就帥氣地轉身走了。躲在大廳梁柱後的小唐醫師,偷偷跟上他的腳步,腹誹著這個大魔頭BOSS...



為了生存,她老是出賣學姐,將來會不會下地獄啊~~~小唐真是不敢再多想,追上高願跟他報告病人現況。


蘇鈺邊走邊看,發現高願竟然弄到了副院長署名的推薦函,以及醫院首肯報考的服務機構同意書。她一向不太理會院內八卦,直到前幾日才問人高願的來歷,對方竟然如數家珍地滔滔不絕地講了半個小時。

所以,高願是動用了自己的父親,幫她弄來了「通行證」,但這意味著甚麼? 高願的父親--高名峻副院長知道蘇鈺的存在,而且還願意幫毫無淵源的她背書,卻沒有要求任何利益交換? 

蘇鈺知道自己的斤兩,即使再稱職也沒有優秀到能讓人無償「作保」。這張同意書並非具文,它意味著「署名者」會幫此考生安排往後升遷,不會畢業後流落在外,反為他人所用。

首都醫學大學的教授幾乎都是首都醫院的大老級醫師,他們不希望自己有限額的徒子徒孫無法留在醫院裡,為自己的學閥拓展勢力範圍。

這張晉升主治醫師與擠身學閥的「入場券」,可以平白無故地拿到手? 蘇鈺可沒有那麼天真。

凡事都有代價,只是有高有低,有的付得出,有的付不起。

高願給的這些,想要的是甚麼代價? 這是連高副院長都默許的代價...思及代價極可能正是自己,蘇鈺感到無比的沉重。

反正,她需要留在首都醫院,就讓高願當她的靠山,不是很好嗎? 他長得如此俊帥,雖說四處留情,但論到他的刀法,倒是從無負評的。接受了高願,就等於搭上首都醫院的高速電梯...一舉有了位置,有了靠山,而且,對方或許就是要跟她成家。



這下子,可就連「家」都有了。

原生家庭是回不去了,蘇鈺難道不會渴望著尋覓良人自組家庭嗎?

傻啦?! 從一個火坑,跳進另一個火坑?! 

蘇鈺翻過身,印入眼簾的是陳青宇的睡顏。從窗外透進的微弱光線,隱約可辨他的眼眉,如此熟悉,卻又還些許的陌生。多年的學弟,就像自己的親弟弟一樣,她從沒有想過男女之情,而最近開始交往,卻因為已經認識很久了,反倒沒有戀愛的感覺。



愛情,是甚麼呢? 

不管是甚麼,蘇鈺倒覺得那是目前她最不需要的東西。反正,她最想要的,這輩子是永遠懸缺了。

2015年7月3日 星期五

流金斜塔-31


刻意多隔了兩天,陳青宇才去拜見石局長。不出所料,對方賞他輕蔑的眼神與沒啥好談的臉色 ; 他也學會了喜怒不形於色,只拋出兩個關鍵詞:


「錄音檔案」「OOO委員」

然後,告辭。



這次,他還沒有走出大門口,科長從後面急忙追上,連聲道歉說有誤會,申請流程其實早已跑完,只是被某個剛調來的菜鳥壓住公文。


「來,請坐,請坐。那個誰,趕快把核可文件列印出來!」

「這裡,這裡! 還有個印還沒有蓋! 漏東漏西的。」

十分鐘後,陳青宇帶著熱騰騰剛出爐的許可證,在科長的恭送下,踏進計程車,飛馳回 GH Pharma 總公司。

回想起今早這一段,陳青宇終於忍耐不住,邊講邊笑了起來,他手裡正在做著料理,香草雞排正在平底鍋上吱吱作響。蘇鈺掩不住倦意,用手撐著下巴,坐在吧檯前聽他講述今日的戰功,嗅著食物的香味。

難得沒有延遲下班的晚上,蘇鈺真慶幸陳青宇住這麼近,可以殺過來討頓飯吃。剛進門就拿到杯熱拿鐵,咖啡的香味與奶泡的綿密,身體的感官喚起她對生命美好的感嘆。

「咖啡還沒喝完? 先放旁邊,來,剛煎好的雞排,趁熱吃!」

陳青宇從洗碗機中翻找出刀叉遞給蘇鈺,又轉身去找黑胡椒罐,邊找邊講著:

「我們這段期間都叫它『新藥』,今天拿到許可證我才知道公司已經幫它取名了--叫做『BW831』。」

「你們公司很厲害啊,前面已經研發過八百多種藥物? 不過,八百多種...,最後上市幾種? 看起來成功率不高喔?」

「哈哈哈! 沒有那麼多啦! 編號就只是編號,不見得按照順序編的。光是做任何一個藥物試驗,都是花錢如流水的投資啊!」

「要花多少?」

「幾億是稀鬆平常,十幾億也不無可能。對了,這裡的幣值是美金。」

「美金? 那不就是...」蘇鈺心理開始換算了起來。

「不用算了,會消化不良。相同的,如果成功的話,是每年幾十億在賺回來的。」

蘇鈺嘆了一口氣。相對起來,自己賺的很是辛酸。餓不死,但絕對也富不了,更何況,前途未卜。

「妳知道為什麼要叫『BW831』嗎?」陳青宇放好胡椒罐,終於忙完可以坐下。

「不知道啊~ 既然你說前面並沒有那麼多藥物,那我就沒想法了。」

「今天我問了吳總,她告訴我說,BW就是body weight (體重)。」

「這個可以理解,但是831? 難不成是八三夭? 有影射的含意?」

「唉呀,別想歪。這是『象形』,是『象形』!」

「明明是數字,怎會是象形文字?」蘇鈺不解。

「妳看,『8』是不是看起來胖胖的? 吃了減重藥瘦了一半,就變成了『3』,繼續吃藥減下去,就變成了苗條的『1』啦~!」

這樣也可以?! 蘇鈺原本以為國際大藥廠是很正經八百,很嚴肅的...,沒想到竟然有這種幽默?! 數字跟體型...,想到減重成功的「8」變成紙片人的「1」,她不禁會心一笑。

「妳終於笑了。今天妳從進門到現在,第一次鬆開眉頭。」陳青宇感嘆。

是嗎? 我終於笑了? 除了工作時的職業笑容之外,我多久沒有打從內心地笑過了...? 蘇鈺自忖著。

「最近在煩心甚麼呢? 看起來心事重重的。」

「嗯,或許是進修的事情吧! 決定權不在我手上。」

「那麼想唸書嗎? 當醫生都那麼累了,還得要唸書做研究,好辛苦。」

「我是為了要留在首都醫院才去唸書的。說真的,我並沒有那麼喜歡學術。」

「為什麼?! 為了留在醫院而唸書?」

「我無家可歸,你知道的。」


當年到首都醫院報到時,蘇鈺就知道自己再也尋不著回家的路了。

2015年6月24日 星期三

流金斜塔-30

盯著手機剛收到的音訊檔,陳青宇頗為苦惱。這些年的社會歷練,他已經學會在第一時間殺掉無謂的好奇心,不要刺探任何自己不需要知道的事情,以免知道愈多,反倒因此獲罪。然而,吳總直接把東西丟給他,就表示這是公務,他不想聽也得聽...

為何吳總確信這可以讓石局長拔官? 陳青宇內心交戰著...手指點下了PLAY。

「局長好,我是GH Pharma的總經理,吳明莉。」

「嗯嗯...別那麼見外。妳燒成灰我都認得。唉~何必得搞成這樣,才能讓妳過來一趟。」

(沉默。。。無聲的安靜,靜到讓陳青宇以為自己誤觸了暫停鍵,把手機拿到眼前瞧清楚,的確還在播放中)

「妳還是這樣倔。來,過來這邊坐下談吧!」

(石局長打破沉默。接著的聲音略為騷動,應該是走動與落座)

「小佳應該有告訴妳吧? 我已經把美靜送去療養院了。」


2015年6月19日 星期五

流金斜塔-29


次日,陳青宇進公司交待好組員的任務後,就直接刷卡外出,雙手空空地直赴「藥品查驗局」。啥都不要多想,想也沒有用;也不需要有任何預設立場,重要的是探出對方的立場。


自從接下這個專案,陳青宇幾乎要踏平了藥品查驗局的門檻,而對方的官衙架勢不因單位小而稍減。畢竟,不怕官,只怕「管」。只要你身處它的所轄範圍,即使是跨國大藥廠,也是得仰其鼻息,聽其發落。




每次拜訪時的態度都是不冷不熱的科長,今天出乎陳青宇的意料,竟然接了他的名片,就引導著他往後面走去,上了樓,走過兩旁都是研究室的中廊,到達末端的辦公室大門前,停下。倒是一路無語。

敲門,出來個秘書模樣的年輕女子應門,接過名片,門扉再度闔上。科長要陳青宇在此等候,逕自離開了。

陳青宇左右張望,終於看到了標示著「局長室」的黑底金字門牌。向來是油鹽不進的官僚,他今天啥都沒做,竟然就直搗黃龍了?!

女秘書出來了,要陳青宇進去。當他入內後,她卻退到門外,拉上門。此舉擺明,局長要與他單獨會談。

藥品查驗局現任石局長,在上次政府改組時,是出任食品藥物管理署呼聲最高的人選。但在人事公布之後,跌破眾人眼鏡,降轉到此。原因,眾說紛紜。又畢竟是謫官,很快就散了人氣,連議論都懶了。

石局長跟他? 會有甚麼好談的?! 陳青宇看向辦公室的大位,石局長正面露興味地盯著他瞧。

GH Pharma? 你們家的總經理可是--吳明莉?」

石局長一開口,就是直點大boss的名。陳青宇內心警報猛響,這句話的意味十足...看起來,得拿出十萬分的謹慎來應對,絕對不能踏錯一步啊!

「是的,局長。容我自我介紹,我叫陳青宇,代表GH Pharma前來請教新藥試驗的案子。局長可是認識我們的吳總?」

「認識? 我跟她何止是『認識』?!我直說了,這件事情你的層級太低了,叫吳明莉來跟我談。」

石局長把陳青宇的名片往桌上一彈,揮了揮手,示意他該識相夾了尾巴走人,回家去搬老闆過來。

陳青宇當然看得懂這些不言而喻的輕蔑,相對於受辱的憤怒,他感覺到更多的惡意挑釁...難道,這一連串的新藥試驗申請的無端受挫,原因是局長在暗地阻擋,目的是...釣出吳總?

要找吳總? 殺到公司就好啦~ 為何要這樣繞道而行? 

除非,吳總不見他的,而且,他也拉不下臉去堵她?! 他就是要她,不得不自己送上門來? 為了公司的業務,低聲下氣,求他?!


「是的,局長,我這就回去轉答您的意思。請問您何時方便接受我們再度拜訪?」陳青宇笑著問。

「叫她自己來,一個人來談。我,隨時候駕。」

石局長丟下這句話,就按分機叫秘書來送客。陳青宇幾乎是被拉出門,一路帶到大門外,丟包。


回到GH Pharma,吳明莉聽著陳青宇的報告,不發一語,面色凝重。

「總經理,他叫妳單獨去,會不會是要『索賄』啊? 」

「陳室長,電視看多啦? 想太多。我們公司再大,也沒有編列『賄賂官員』這項預算吧? 他既然要我去,我會去看看的。」

吳明莉嘆了一口很深很長的氣,站起身,走到落地窗前,看著午後陽光照耀的天隆市。高樓大廈林立,車水馬龍,光鮮亮麗的表象下,陰暗處是何其的多。

過了兩天,陳青宇的手機響了,是吳明莉來電。

「陳室長,過兩天再去遞件,直接找石局長。跟他說,再無故刁難的話,我們手上的錄音,可以讓他拔官的。這件事情,請他相信我一定做得到。」

「錄音?」

「我等一下會把檔案傳給你,必要時你可以播給他聽。但,全公司只有你有這個錄音檔,要是內容外洩,那就唯你是問了。」

陳青宇還沒有意會過來時,叮咚,通訊軟體顯示收到一個音訊檔。

擺明了就是,潘朵拉的盒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