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年11月4日 星期三

流金斜塔-47

「吳明莉已經不是菜鳥了」,她每天出發去工作時都這樣催眠自己。不然,要怎麼能夠看盡臉色,卻又能繼續笑臉迎人呢?! 

不是菜鳥的她,不僅能夠陌生拜訪,還能夠潛入敵營去,對潛在客戶各個擊破! 所以,在首都醫院門診區的一片忙亂結束後,她閒晃著進了病房區,拐了幾個彎,摸進了「住院醫師辦公室」。

時機不巧,吳明莉暗罵自己時機沒算準,這時候大多數的住院醫師正開始查房,放眼望去幾無人煙,僅有逃生標示牌發出微弱又不濟事的光,讓她撞到桌腳,不然就是掃落桌面的物件。

她邊走邊撿又忙著將東西歸位,正覺得狼狽時,抬眼瞧見大辦公室深處的「總醫師區」透出一丁點燈光...


有燈,就可能有人; 只要是有人,就可能是客戶。而只要是客戶,就可能是未來的大戶!

吳明莉一路跌跌撞撞進到「總醫師區」,那個實習醫師敬畏,住院醫師懼怕的禁區 -- 在那個時代,可不是所有住院醫師都能升上總醫師的,唯有優秀有潛力者可以。而未來的主治醫師,必由此中挑選。

班表決定權握在總醫師手上,只要排班有點「不注意」,光是值班就能把人給整死。至於教學呢,主治醫師或許會手下留情,但打混的絕對過不了總醫師那一關。

同期的大內科總醫師只有一個在座位上,正在低頭翻閱論文,手邊是堆成塔的病歷。吳明莉湊近看他醫師袍上的名字,瞄不太清楚,約略可以看到姓「高」。看到姓氏就好辦了,她清了清喉嚨,開口說道:

「高醫師,您好! 我是GH Pharma的業務代表--吳明莉,可以打擾您幾分鐘,跟您介紹一下我們新上市的抗生素嗎?」

沒有反應。這位高醫師聽若罔聞,繼續做著原來的事情。難道,是「重聽」?! 她可真沒遇過這樣的狀況,只好深吸一口氣,打算放大音量,再講一次之際--

高醫師抬頭了,戴著口罩,但光是眉眼就驚得她再深吸了一口氣...俊帥尚難形容,直勾勾的眼神能把女人盯到腿軟,雖看不出情緒,卻猶如寒冰...

他有看,但他有把她看進眼裡嗎? 

沒有。沒有眼神接觸。

高醫師又低下頭,繼續看著桌上的論文,許久,但見他手臂抬起,以下垂的手掌對她輕甩了幾下...

這是...趕人嗎? 是趕「人」,但這種冷淡又帶輕蔑的肢體語言,簡直是比趕「流浪狗」還不如! 即使他長得再俊帥,吳明莉無法原諒他這種態度!!

她不依不撓,全憑著心口上湧的氣憤支撐,繼續杵在他的桌旁。但,有人在旁邊站著,居高瞪著他施壓,高醫師卻無動於衷。他依然專心做著自己的事情,甚至抽了好幾本病歷翻閱著,做記號...根本把吳明莉當成空氣。

不知過了多久,高醫師眼角餘光似乎是瞄到吳明莉的裙角,順著裙子襯衫一路看上來,終於對上她含怒的杏眼。

四目相接,吳明莉終於正面將他看個清楚--該死的,沒點定力的話,一定會被這勾人的眼眸給電昏~~ 她定氣凝神,再度準備開口說話之際,高醫師竟然先說了:

「妳怎麼還在這裡?!」

吳明莉的內心哀嚎著,應該是怨恨他的嗓音是如此的低沉好聽呢,還是要詛咒他不把人看在眼裡呢?!

「當然還在啊! 我還沒有介紹GH Pharma新上市的產品呢! 你不用的話,會是病人的損失!」

高醫師聞言,似乎提起了興趣,推開桌上的文間,往後傾靠上了椅背,伸展一下筋骨,斜眼盯著吳明莉問道: 

「那我會有甚麼損失呢?」

沒料到會被這樣露骨地質問,她一慌亂下,只能回答道: 

「醫者父母心嘛~! 病人的損失,就是醫生的損失!」

高醫師輕輕地哼了一聲,以手肘頂著桌面,兩手十指交握,對著她冷笑,緩緩地說道:

「那種大帽子拿去扣別人吧! 我不開藥,最大的損失是妳,是你們藥廠! 換點有說服力的再來找我。門口是那邊,快點走! 」

這次,高醫師是盯著吳明莉的眼睛,揮手趕人了。她既羞又惱,又痛恨自己竟然搞砸了...但,能怎麼辦呢?! 她只好轉身往外衝。

因再度走向暗區,眼睛瞳孔調節不及,昏暗中她跌倒多次,掙扎著爬起來時,隱約聽見背後傳來幾聲爆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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