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年4月27日 星期一

流金斜塔-4


陳青宇本來只是探頭進來查看蘇鈺醒了沒,卻撞見她剛睡醒的迷糊樣,接著清醒後的表情連續變化,反映了她的內心小劇場...這下子可怎麼辦?! 要是讓她發現自己正在觀察她,那一定更加窘迫,搞不好會奪門而出的!他立刻閃身,施展凌波微步,回到廚房裡開始裝忙。


他拿起鍋鏟敲了兩下平底鍋,一邊高聲喊著:「學姊,蘇鈺學姐,妳醒了沒?起來啦~早上囉~」




鍋子中央已經完成的炒蛋,無言地盯著他的獨腳戲,都把人家煮熟了放著保溫了,還敲啥敲? 趕快裝盤啦,這鍋子不是蛋能久待的地方,會焦掉的。

好吧,下台階就搭到此。陳青宇把炒蛋裝盤,上桌。再稍等個一分鐘,這樣應該足夠蘇鈺緊急應變之後,他舉步往臥室前進。但,他才走了一步,她就現身在門邊。他轉身,回到吧檯,拉開抽屜挑撿合用的餐具。

「給妳用湯匙? 還是叉子? 咖啡要加鮮奶嗎? 加糖嗎?」

當他把餐具拿好,直起上身時,赫然發現蘇鈺已經在他面前的高腳椅上落座完成。以前就光顧著盯她看,她的存在就是眼睛的標的。從沒想到當視線未及之時,她原來是沒有聲息的,安靜卻又快速俐落...

她不當醫生的話,應該能成為出色的殺手,陳青宇暗忖。(冷汗)

「實在太感謝你了。讓我睡一覺,還提供早餐。」蘇鈺臉上一抹羞紅,難掩尷尬。

「這算B & B ? 呵呵,可以算給我多少服務費呢? 上一句話是開玩笑的,我只是真的很好奇,妳是多久沒睡了,怎麼會突然昏睡,從昨天傍晚睡到今早?」

蘇鈺左手拿起土司放進嘴邊咬,伸出右手開始算:「周四本來就我值班,那晚我有夠帶賽的,兩個病人狀況突然惡化,急救後送加護病房。有個本來第二天就要出院了,家屬又哭又鬧,拉著我問為什麼? 我只是值班處理罷了,我哪知道原因啊...那晚就沒睡了。週五早上本想撐到晚上下班就能睡了,我一定要給它睡個兩天兩夜!!」

「誰曉得人算不如天算,那天原定值班的總醫師突然流產了,我衝到急診室時,她見了我就拉著我的手一直哭,她老公還在高鐵上咧~ 臨時又找不到人調班,看到我出現,就是我囉...行政總醫師說,只要我幫著一次,下個月讓我休息,不排我的班,不吵我。還能怎樣,哭成那樣,寶寶呀,寶寶呀,媽媽好想看到你...,媽媽對不起你...醫生哪,我將來會不會不能生了?...反正,平常看起來再怎樣專業的醫生,當自己變成病人時,反應也差不多啦~!」邊說著,她無意識地拿著叉子戳炒蛋,一下,兩下...

「所以是,連續工作48小時?!」

「不對,不對,我可是下午三點才離開醫院的喔! 所以,應該是48加7,嗯...55小時?」她苦笑了起來。

所以,這個女人真的是機器人啊!靠著這樣小小的身軀,能撐這麼久嗎?連他自己都做不到啊?

彷彿看出他的疑問,蘇鈺笑笑說:「意志力啊!用意志力硬ㄍㄧㄥ啊,然後,坐電梯也可以睡著。我記得有一次,突然有人拍我,我嚇醒了。原來,我擋住電梯的樓層按鈕,害人家按不到,只好拍我。呵~我到底是昏迷了幾秒?實在不清楚。是個謎。」

陳青宇把咖啡倒好,遞給她,自己也坐下了,靜靜地看著她。認識她這麼久,完全沒看到過她這一面,血汗醫院。

「喔,真好吃,沒想到你的廚藝這麼好。這幾天都沒好好吃,你知道嗎?超商的三角飯糰在半夜吃起來,飯粒會有粉粉的感覺呢!」她取笑著前幾天那個吃不飽,沒得睡的自己。

「真幸福啊~睡飽飽之後,還有豐盛的早餐可以吃~」她瞇起眼睛,笑得跟隻小貓一樣。

「這樣就幸福了?」陳青宇質疑。

「對呀,這樣就好幸福了~!!」(灑花)

「那以後我都讓妳這麼幸福,來我這裡,好嗎?」

這句話彷彿具有魔力,瞬間空氣凝固,時間停格,即使能量已經補給足夠,機器人突然定住不動。眼神是大腦陷入龐雜的思考狀態,眉間一閃而逝的微蹙,牙關咬緊一下又鬆開,抿唇...,心理漫長如隔世,真實時間卻只是電光火石,驟然間,結論浮現。

她的眼波重啓流轉,跟他對上了視線。女神要宣布答案了。

「好。」

這麼簡單,好? 她答應了? 就這樣?!

X! 就這麼簡單,床讓給她睡一覺,再煮頓早餐就OK了? 那他這十幾年單戀個甚麼?! 白癡呀! 他狂罵自己是個豬頭。

「原來條件這麼簡單...早知道...我實在是...」

蘇鈺低頭舀著炒蛋,一邊回答:「沒那麼簡單。我說好的原因是因為--在你的懷中,我能睡著。」

陳青宇要過了一段時間之後才會明白這句話,有多沉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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