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年4月27日 星期一

第十二章 實踐夢想是最美好的現實 (最終回)

陳至廷這個從夢裡面走到真實的情人,帶給徐明琦如夢似真的戀情。要是,這只是一場遊戲一場夢,因為現實生活中鮮少交集,情聖在贏得芳心後,就得以人間蒸發…

那麼,她就是個號稱「早就不相信愛情」,卻又被愛情謊言所騙的笨女人!


這個念頭像一巴掌打醒了徐明琦,她…

被拋棄?開玩笑…!

徐明琦這人是寧可當「潑婦」,凶巴巴地去對方地盤叫囂,惡狠狠地修理負心漢一頓,也不可能扮演「棄婦」的。

敢這樣對待她,除非,他這幾天確實躺在加護病房掛病危,不然,被她找到的話,一定把他大卸八塊,懸首在城門上!

因著熊熊的怒火,她振作起精神,開始上網找資料。至少,他所屬的XX唱片還不算小間,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,如果去守株待兔,總應該能夠找到人…

於是,她梳妝打扮好,登門去了。

她拿著手機對著地圖,又看了幾次門牌號碼,確定自己已經到了XX唱片的辦公大樓。她放眼望去,這大廳相當雅致寬敞,還有幾個學生模樣的女生圍在一起嘰嘰喳喳。她心裡猜想,這應該就是粉絲吧?現在是上課時間耶,不上課卻跑來追星,實在不好。難道,也跟自己想的一樣,守株待兔?!

呵呵,身為熟女,她這些年可不是白活的,她要採取的是更為積極的策略--「直搗黃龍」。她跟著上班族與來洽公的人們走進了電梯,從人群中鑽出手來,按了八樓。剛開始電梯稍擠,隨著樓層爬升,人數減少。

八樓到了,只有一個女人在她之前步出電梯,她趕緊跟上。那女人直接往辦公區後方走去,看來是這邊的員工。她搞不清楚這邊的狀況,自然不好尾隨進入,只得乖乖走到接待櫃台,報上自己的姓名,指名要找「信宇」。

「信宇?」櫃台小姐淡淡地複述著,態度有點狐疑,工作職責下,卻不能失了禮貌…思考良久之後,才很制式地問道:「請問您跟他有約好了嗎?」

「沒有。」徐明琦只能誠實回答。

「沒有約好?您這樣就來找他,這樣,似乎有點為難…」

看來,櫃台小姐要出言把她這個不速之客給打發走了。唉,如果這麼好找,大廳的粉絲又何必傻傻地待在下面呢?她開始暗罵自己的天真了。

突然間,櫃台小姐好像想到了甚麼,從抽屜裡翻出了手機,滴滴嘟嘟按了幾下,視線在手機畫面與徐明琦的臉孔之間,游移比對。

「請問您的大名是…?」櫃台小姐客氣地問道。

「徐明琦。」她不介意再重複說一次。

櫃台小姐露出燦爛的笑容,帶著一絲戲謔,低頭按了內線電話,低語幾句。徐明琦聽不清楚,還搞不清楚為何對方的態度轉變這麼快之際,就有人出來引導她到接待室,看座,上茶。

現在,她坐在一個房間裡面,盯著茶水上蒸散而上的水氣,一縷,一縷…

詭異,說不出的詭異。

她想起了那時被人帶到百貨公司的工作區,她也是坐在一間會議室裡,提心吊膽的,還打卡、照相上傳…,以留下自己的行蹤。現在,她人在唱片公司裡面,還安全嗎?她握著手機,思考著要不要再如法炮製…

正當她思考到冥王星之際,接待室的門被推開了,進來了一個中年男子,邊走邊對著身後說話,看來,還有另一個人跟在他的身後。

「喔,這就是讓你甘願沈船的女朋友?聽說是個醫生,對吧?」中年男子呵呵地笑著說。

然而,他輕鬆的態度使徐明琦全身緊繃,進入戒備。

隨後,跟在中年男子身後的人也走了進來,看了是她,便回答道:

「就是她。超乎我的意料的沉得住氣,都第五天了,這才出現。」

說話的人還能是誰?徐明琦盯著他,眼裡幾乎要噴火。這可惡的陳至廷,看來手腳好好的,講話還中氣十足,沒病沒痛…,很好,很好。要不是看在還有別人的份上,她這就想衝上去修理他一頓。

但是,她直覺到這似乎又不太對勁…說他變心閃人,卻又跟別人說自己是他的女朋友,這又就怪了…徐明琦的思緒百轉千折,快速分析中。

中年男子落坐在她對面的主位,一邊自我介紹,一邊遞出名片給她。原來這人就是XX唱片的總經理。她收了對方的名片,自然也得拿出自己的名片,行禮如儀。

「嘿,您還能收到她的名片!我第一次遇到她,她找不到名片,也不告訴我她的名字咧!」

陳至廷,不,在這個場合應該要稱之為「信宇」的人出言調侃,還若無其事地走到她的身邊,坐下。

她轉頭瞪他一眼,他竟回報以燦爛一笑。

可恨哪!欺負她在這種場合無法對他發作嗎?!

她心中幻想的女王可是穿著緊身皮衣,揮著皮鞭,把他打得跪地求饒,直呼不敢…對,要把他打到送外科加護病房…

總經理滿臉興味地端詳著這兩人,開始說話了:

「信宇跟我說,妳對他的未來發展感到不滿意?」。

徐明琦趕緊把自己的思緒,從暴虐女王的想像中拉回現實,開始思考該怎麼回應才好。

總經理很慎重地繼續說著:

「我們很重視員工的。妳也知道,尤其是本公司旗下的藝人,就是我們最重要的資產。如果說,信宇未來的老婆不滿意我們公司對他的規劃,這可就是公司的危機了。本公司必得展現出最大的誠意,鞏固好他這棵『搖錢樹』。」。

嘖嘖,徐明琦心裡暗想,果真是當老闆的,就是會說話,不知道跟她前東家的院長哪個厲害?專說漂亮官話,結果什麼實質的東西都不給,只有加重工作與深化剝削,頂多說說「大家辛苦了!」「共體時艱」…等等屁話。

哼,誰不知道,在多年的醫療體系崩壞之後,只見基層員工的工作負擔日益沉重,薪水不升反減。但是,醫院的高層可是看盈餘分獎金,如果再把醫院評鑑給矇過了,那更是升官發財。

她搖著頭感嘆著…難怪,歷史上總是隔一陣子就會鬧革命,改朝換代。

總經理看徐明琦久久不接話,眼眸裡盡是靈光閃動,看起來就是個聰明人,不好唬弄的主。這時,他確信「信宇」果真沒有誇大,以自己多年的社會經驗,擒賊得先擒王,這女人絕對會左右「信宇」的動向。

「讓我先說明一下,信宇在本公司的工作現況。對外,他是本公司的歌手。不過,因為我們公司用人精準,如果有人出了狀況,就容易卡不過來。因為他很肯學,學得快又做得好,有空閒時還會問人、自修,這些年來把錄音與後製也學得差不多了,往後要轉型成製作人,並非不可能。這次的專輯他嘗試填了兩首詞,市場反應還不錯。倒是作曲嘛?」總經理看向信宇,信宇連忙搖搖手。

「好吧,作曲就罷了。我還擔心呢,如果他連這個都包了,作曲家就沒飯吃了。這幾天他跟我商量發展其他領域的可能,正好我也在思考這個問題。國內的音樂市場實在太小了,加上音樂數位化之後,正版唱片的銷量愈來愈低。年輕人頂多下載來聽聽,聽喜歡也不見得會去買CD。近年來,我們都得靠辦演唱會才有真正的獲利。」

總經理繼續分析:

「我們計劃將信宇他們的樂團逐漸轉型,成為整個亞洲都能接受的型態,趁東南亞的娛樂事業還沒有成熟,瞄準當地較有錢的華人族群強力行銷,變成可以全亞洲巡迴表演的樂團。」

「的確該考慮轉型,美人就怕遲暮啊!」她瞄了信宇一眼,就這張俊俏臉皮能保鮮多久?難道可以撐個數十年,拿來選總統嗎?

聽到她一出口就是刀光劍影,總經理心裡竊笑,信宇未來的日子應該很「精彩」。

總經理清了清喉嚨,繼續說道:

「本公司的主業是流行音樂,但是,我們更是一個肯簽下有潛力的新人加以培養、送上舞台的經紀公司。我們把旗下的每一個藝人當作品牌,多方經營。在我們新的經營模式中,出唱片只是基礎,戲劇、主持、廣告代言…等等,都可以多方嘗試。信宇說他有意嘗試演戲,這是公司所樂觀其成的。很多歌手戲演得好,也有很多演員出唱片的,而且,這兩個領域可以互相拉抬人氣。」

總經理開始說明他對信宇的規劃:「我們會讓信宇先從一些短劇開始嘗試,同時也得加強表演訓練。畢竟,歌唱與演戲的表演重點不同,需要再學習相關技巧與多加揣摩。再來,他就可以去參加些劇集的試鏡,爭取演出機會。不過,我們希望在短時間內,他還是先以樂團為主,要發片、打歌與巡演時,他得要歸隊。」

哦,徐明琦心裡想,他還是決定要繼續吃這行飯吧…只是,在既有的基礎上轉型,他會拓展領域,尋求長期經營自己。

嗯,這樣的策略,她可以接受。總比很多藝人跳開本行跑去開餐廳,做的東西不到位,服務與管理也不夠格,做沒兩下就賠本關門好。

「所以,妳就安心繼續把信宇交給我們經營吧!」總經理做了結論。

徐明琦看看總經理,再看看身旁的他,想起了這一連串事情的導火線...不就是家裡的長輩無法接受他的頭髮,於是這把不信任的火延燒到他的職業…

她終於開口說了一句:

「如果要瞄準海外市場或是轉型演員,這樣的髮型會不會成為限制?您能不能給他換個清爽一點的髮型啊?」

這樣的及肩長髮男,她根本無法帶回老家見人~~

「呵呵…可以啊!反正,宣傳期也過了,我們就當成為下一張專輯準備,就讓信宇換個新造型吧!等一下我請人聯絡設計師,討論一下整個樂團的新造型。」

總經理笑著退場了,留下兩人,靜默。

她盯著他,餘怒未消,他對著她,一樣燦爛地笑。

最後,是她耐不住了,發飆罵道:

「你怎麼可以這樣?就突然不見了?」

「我不是在這裡?哪有消失不見。難道,我們只能打電話?電話不通,就不能見到了嗎?」他為自己辯解。

「因為你的身分特殊,我不想讓你有緋聞,讓你不好處理。我不是躲得很好嗎?你幹嘛…要這樣整我…」她的眼睛泛出淚光。

「別這樣…,別哭啊~」

他趕快抽出茶几上的面紙,細心地幫她擦著眼角,一邊安慰道:

「我知道光自己說,是無法說服妳,讓妳放心的。加上我雖有想過,但還沒有思考透徹。所以我花了幾天閉關,面對自己。等我想出腹案後,立刻找老闆討論。剛剛,正是我拜託他來說明討論的結果。」

見她的淚水停住了,他繼續說下去:

「我知道將自己隱形是妳的體貼,但是,妳為何要一直委屈著?如果我無法改變自己的狀態,而得要讓妳一直委屈地存在,那就太壞,太自私了。上一輩的偶像為了市場而保持表面單身,欺瞞粉絲,也委屈自己身邊的人,我覺得那樣很不健康。現代的粉絲心態可就開放多了,藝人要談戀愛、結婚、生小孩,隨便你,他們喜歡的是你的作品,你的表演。不見得想要獨佔你,將來嫁給你。」

「可是,你們老闆不是交代宣傳,不准你們把電話給粉絲?不就是禁止旗下歌手談戀愛嗎?」她不解。

「那是對我那些隊友們下的禁令啦!他們高中畢業沒多久就進演藝圈,還很愛玩,如果不設限而讓小女生們投懷送抱的,容易出狀況。要是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,家長帶著女兒哭哭啼啼上了數字週刊,樂團與公司的形象就全毀了。集體住宿管理也是因為這樣的緣故。不然,還有少女團體、各種平面小模…,哪一個不是電力四射?隨便就天雷勾動地火…收拾不完的殘局哪!」

他繼續說道:

「我進來半年後,就已經向老闆坦承冒名頂替一事,其實去或留,我都沒有關係。他思考後決定要我留下來,他則對公司內部保密。他當時的理由是,我即使回到學校,唸完博士,會成為甚麼?從大學基層教師做起,還是去生技公司從研究員做起?我只要自己想像下去,就可以預想出原本的人生,那真的是我比較想要的嗎?」

「所以,我決定留下來嘗試不一樣的人生,即使並不確定,演藝圈是不是我最想要的。直到妳逼問我去思考,都已經混了三年多了。我的熱情、我的人生,到底是設定在哪裡?妳要求我不要再浪費生命、不要再抱持著過渡的心態,我才正視這個問題。」

「我不要回學校,他們所教的,不是我所渴望學習的。那些所謂正統與安全的道路,也不是我想走的。其實,我該感謝那些意外,扭轉了,同時也拓展了我的生命。」

不過,他最感謝的意外,是那個讓她走進自己生命的夢。也感謝那些巧合,使她路過簽名會,認出他,而開始了彼此在現實中的互動。

不然,茫茫人海之中,他要去哪裡找出她來?一個他想都沒有想過的特別女子。除非,連串的意外,串聯起原本無關的兩人。

生命中如果缺乏意外,那就太無趣了。

而很多的意外並非表面所見,中樂透可能是災難,遇到挫敗反倒是祝福。


徐明琦握住他的手,還是不甘心的追問:

「你做這些事情很好,但是,你為什麼要斷絕聯絡,你可以先說啊?!」

他很抱歉,但是,這是有原因的:

「不這樣,我怎麼逼妳去正視我的重要性?除非我不見了,妳才會願意面對我們之間的關聯其實還很薄弱,我們不知道彼此的工作、家庭、朋友…還有其他更多的。到目前為止,我們之間只有一條電話線。」

而且,還因為科技的進步,連條電話「線」都沒有了。

他凝視著她,問道:

「妳想想看,我們有多少『好友』是一旦掉了手機或是網路斷線,就跟不存在了一樣?!我不希望連『愛人』也是這樣。拜託妳,走進我的真實生活中吧!」

她點點頭,她願意,她真心願意與這樣的人攜手邁向未來的人生。兩人在面對人生種種意外之際,能夠互相提醒順境中潛藏的危機,在逆境中也要記得學習與成長,將考驗化為向上提升的動能。

接著,他帶著她去參觀公司內部。

他讓她一個人待在錄音室裡面,體會看看吸音牆面的威力。她首次感受到那幾無回音,猶如身處月球表面的孤寂。此時,唯有擁有極度渴望抒發的強烈情感,方能有勇氣突破這寂靜,透過麥克風對世界強力發聲。她看著玻璃窗口外的他,理解到他身為一個歌手的勇氣。

過兩天後,換他去參觀她工作的診所,看她怎麼應接著如潮水般不停息的病患,聽著各式各樣的抱怨,手指打不停的鍵盤,腦子轉不停的思緒,嘴裡說著重複的解釋與叮嚀。

其實,坐在心理治療室裡面,也不比在錄音室裡面輕鬆。錄音室裡面的對手是自己,心理治療室裡面的對手,可是自己與病人。心靈不夠健全的人,是沒有辦法面對這種短兵相接的心靈肉搏戰的,而且,治療者還要在閃避對方砍殺之餘,隨機為對方止血療傷。他心想,這可真是超高難度!

坐在涼風徐徐的堤防上,徐明琦看著夕陽,問著身邊的他:

「我們這樣,算愛情嗎?嗯,你愛我嗎?」

「愛情啊…那是什麼東西?流行歌天天在唱,小說裡面總是在寫。我卻太不知道,我的經驗不多…不過,我只能說,跟妳『相知』、『相惜』,是絕對的。而且,我希望能繼續與妳『相守』,一直一直到無法下去為止。」

相知,相惜,相守…不以愛情為名,他們決定直接實踐於生活。

再來呢?安排到對方家中拜訪了吧…這樣才是真正的跑得了和尚,跑不了廟。

這個也做完之後,再接下來呢…?

誰知道?或許,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,意外隨時會叩門。

經歷這些事情之後,即使偶有意外干擾,兩人確信唯有持續不斷地堅持實現夢想,才是最美好的現實生活。

「我已經不會再被愛情欺騙了…」,徐明琦在那場夢醒之際,曾經這樣對自己說過。

如今,夢已是真。也真的不是一個...愛情故事。


(聲明:本書內容除精神醫療相關知識為真,其餘人物及情節皆為小說創作。請尊重版權,轉寄請註明出處與作者姓名,切勿截取或以私人名義發布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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