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年4月27日 星期一

第四章 夢與現實的交纏

唱片公司的宣傳陪著徐明琦從百貨公司的後門走出。他神色狐疑地看著她,似乎對剛剛目睹的事件也難以置信。

徐明琦看了他一眼,雙手一攤,表示自己也難以解釋。

她再度腳步沉重地走在繁華的市區,心事重重。總不能再去找沈婉如,告訴她瘋的人可不只自己一個,而是一雙!


原本應該歡欣享受的假期,竟然因為一個夢,全都變調了。或許,她應該打個電話給學長,幫自己與陳至廷都約個診?

唉,不行。丟了自己的工作也就罷了,陳至廷可是個公眾人物,拉他去看精神科,被狗仔隊偷拍而亂寫的話,她可罪過大了。何況,他要是真的瘋了的話,怎麼可能還把表演工作做得如此稱職?

如果以醫師的角度看來,她會給自己甚麼意見?

嗯…她應該會建議對方說,目前狀態未明,不宜過早論斷。不如先冷靜下來,過過著日常生活,屆時再見招拆招。

「靜觀其變,見招拆招」,徐明琦做出了對策,立刻鼓舞自己轉換情緒。購物絕對是女人首選的舒壓方式,她逐一列出敗家清單,朝向銷金窟出發!

哈,當她提著大包小包回到家,一屁股坐在床上,隨即往後攤平時,她感覺說不出的舒暢。

不急著清點自己的戰利品,她翻身找到床頭的iPad,開機上網搜尋旅遊行程。

過兩天回趟老家,問問媽咪要不要一起出國。這時候是要去日本賞櫻呢?還是去峇厘島做SPA?去普吉島玩水也不錯,就怕會曬成了黑炭…

突然,簡訊提示聲響了。不會是該死的醫院還要叫她回去補病歷,寫申覆案吧?她可是辭職囉…

當她翻出手機一看,呵…竟然是…

陳至廷: 明天下午樂團沒有行程。妳有空可以出來嗎?我去接妳。
她立刻回覆,
徐明琦: 沒空!
陳至廷: 明天是周日,難道妳還要工作?
徐明琦: 不工作也不代表我有空。
陳至廷: 看來妳明天不用上班。妳家地址?

徐明琦: 到夢裡來問我啊!
她打完這則回覆之後,乾脆將手機直接關機,免得他換成電話騷擾。

她找出了新買的沐浴乳,進浴室洗完香噴噴的熱水澡,就窩在床上看平板電腦,將最近想看又沒時間看的影片全點出來,看個過癮。

突然間,有人拍她的肩膀。真是的,看片皇帝大,吵人哪!她不予理會,拿起桌旁的果汁來喝,開始欣賞眼前的海灘風光。天氣要轉熱了,看來還是選擇到海島度假比較適合,在沙灘上喝熱帶果汁,看衝浪猛男…

身邊的椅子被人拉開,坐下。她下意識轉頭一看,喔,是陳至廷。

真是個跟屁蟲,怎麼跟來的?

看他一身休閒裝,難道樂團也給人出來度假?說的也是,這種公眾人物度假最好出國,免得被粉絲包圍,啥都不用玩了。

「你也來度假啊?真巧。」徐明琦打哈哈。

「不是來度假的」陳至廷無奈地說:「正好又見到妳,現在可以告訴我妳家的地址了吧?。」

「問個地址需要跟著跑出國喔,真是有趣。」

「妳自己叫我再問妳的。」

「我有這樣說過嗎?」她歪著頭,想不出來,沙灘、陽光、問地址?

既然他都來了,只為問這種事情,她就把自家地址報給他。才想問他要不要也來杯果汁,怎麼他人就突然消失了?

真是沒禮貌,還嫌她沒誠意,他自己也不怎樣嘛~!

突然間,有個硬硬冰冰的東西貼著自己的臉,看也看不清楚…

徐明琦只好張開了眼睛…眼前是自己的床、枕頭,臉下壓的是沒電的iPad,而窗外晨光明媚。

不會吧…她這是醒來嗎?剛剛是睡著了,做夢嗎?

所以,沒有出國,沒有度假。可是,她又夢到了他?!

他跟她有熟到連著兩天都能夢到的程度嗎?她這個腦子實在是接錯線,編導能力可以入圍奧斯卡獎了。

她坐起身。古人開門七件事,柴米油鹽醬醋茶。現在人起床第一件事,檢查手機。

嗯,手機在睡前被她關了,現在得趕緊開機,免得親友有緊急事件找不到人,她會被罵到臭頭的。

開機。 一條未讀簡訊:

陳至廷:下午三點左右,我會去接妳。
(這人是講不聽啊,沒空~) 

她立刻回覆:
徐明琦: 我,沒空!
等她梳洗完,發出的簡訊回覆了。
陳至廷: 總之,我會在妳家門口等妳,不見不散
鬼咧,她家門口等?他又不知道她家地址!

不對…,他這麼篤定,想必是知道了。難道他是叫那個宣傳跟蹤她?不可能,要是那樣的話,昨晚他就應該得到回報了,何必再跟她問地址?

除非…昨天晚上她關掉手機之後,他才知道的?手機都關了,想以GPS定位也沒有訊號可以追蹤的啊…,太不合理了。

她急忙傳了簡訊:

徐明琦: 你怎知我的住處?
陳至廷: 妳告訴我的,在夢中。

轟!!!她的理智再度被轟炸,斷垣殘壁。。。

離職後第二天,又是因著前晚的夢,一塌糊塗。

證實他是胡說,還是真的能潛入她的夢境的唯一方式,就是看他下午三點時,能否出現在她家門口。

這不是約會,這是科學辦案!她準備提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應戰。

下午不到三點,她就身著全套勁裝,戴上鴨舌帽遮擋午後陽光。拉了椅子坐到房間窗戶旁,拿出去年為了賞鳥旅行而購買的雙眼望遠鏡,鎖定這棟大樓的出入口。

郵差先生騎著車來了,按了下喇叭。大樓管理員跑了出來,兩人交談,清點郵件,郵差騎車離開,管理員拿著郵件入內。街貓一隻,走過。麻雀兩隻降落,啄了幾下,飛離。

三點正,飄來一片雲,陽光黯淡下來,午後的風無力疲軟。徐明琦的十二萬分精神迅速萎縮,眼皮打架,「休眠模式」快要啟動了…

騙人的,根本沒人嘛…連隻小狗都沒有經過…啊~~~(哈欠)

三點十五分,一輛寶藍色小車停住,沒人下車。已經過了約定的時間,加上她有些倦意,想關窗去睡個美美的午覺。

突然間,手機響了起來…。她一看螢幕,嘿…爽約的傢伙。

「喂…」她忍不住又一個哈欠,心想他想承認找不到就直講嘛~

「我到了,在妳家樓下。」

不會吧?那輛鮮紅跑車?! 她拉開窗戶往下看,正好看見那車裡的人也探頭出來往上望。

「我看到妳了。下來吧!」電話掛上。

不會吧…真的知道?還是她自己講的地址,在夢中…?!

徐明琦思及只有當面跟他問清楚,才能解救自己這兩天來的「苦難」,她立刻關上窗,拿起包包,鎖門,衝下樓。

陳至廷邊開車,邊說道:「要繫安全帶,不要顧著看我。」

看你?!徐明琦對他的臉皮沒興趣,倒是他的腦子,可以的話真想剖開來看清楚哪裡接錯線。她就因為探究的心而上了陌生人的車,哀哉,好奇殺死貓啊~!果幾天會不會被發現,無名女屍被棄屍河畔…?

開了一陣子,車停了,河邊,堤防。她冒冷汗了…

「下車啊?!」他催促著。

「帶我到這麼偏僻的地方…?」她有點警戒。

站在陽光下的他,發現她的防備,笑了起來。他指了指跨河大橋下的堤防,說道:

「那裡可是不用曬太陽,又有河景的絕佳地點。我是公眾人物,不能隨便亂跑,幫個忙吧!」

她還是有疑慮,不太想要下車。

他無奈地說道:

「那妳就打個卡吧,把我的車號XX-XXXX也送上臉書,這不就好了。」

沒想到,這女人不僅照做,還站到車前把自己與車子、堤防、藍天…拍了張美美的自拍照,上傳了。

「妳的戒心真的不是普通嚴重的。」陳至廷從自己的背袋中拿出一罐冰涼氣泡果汁給她,一邊說:

「還好,我替妳選了鋁罐裝的,唉…」

徐明琦將罐身檢查一番,又拿出面紙把罐口擦個乾淨,這才打開來,喝了一口,一邊說:

「沒辦法,職業病。一向只有我給人下藥的,我可不能中招。」

「妳的工作是給人下藥?詐騙、犯罪集團?」

「不是。是要考執照的,專業工作。」她賣個關子。

坐在堤防望著河水的陳至廷沒有再追問,喝著礦泉水,靜默。時間安靜地流逝,河水平緩如鏡,兩人頭頂的橋面上,車流轟隆隆。

「妳跑進我的夢裡面,然後真人又出現在我的眼前。」他轉過頭來,注視著她,說道:「要不是妳就在我眼前,不然,我覺得自己真的是瘋了。」

「要瘋的人是我吧?!是你跑到我的夢裡,還操控我的手機咧!我才要問你,你這是怎麼做到的?」徐明琦反駁。

他放下水瓶,轉而望向河面,開始回憶道:

「前晚,演出結束已經很晚,回到家我倒頭就睡。迷濛之間,我竟然回到當天的錄影現場。我在台上看去,大家都很全神貫注盯著我們,卻有一個人拿著東西進場後,卻不看表演,只顧著休息。」

「那就是我?!」換徐明琦訝異了。

「對啊,太奇特了。我就下場去瞧瞧,攀談之下,是個有趣的人物。」

「被說是『有趣』,我想沒有哪個女人會高興。哼~」

「有趣的是,妳才多大年紀,竟然安慰我別介意研究所,那都是虛空。」

是啊,沒多大年紀,但總比你年長個幾歲!她心裡暗自嘀咕…

「最重要的是,妳竟然堅持要知道我的本名。」他閉上了眼,呼了一口氣,繼續說道:「已經三年多了,我必須自稱『信宇』,大家也叫我『信宇』。真奇怪,只有名卻沒姓,很像叫個Lucky或小白的,只是給個代號而已。」

「藝名嘛,本來就是代號啊!這樣或許可以幫助你,把工作與私人生活分開。」

「問題是我跟團員都必須住在公司宿舍,鮮少回家。每天不是工作,就是與工作相關的事情,並沒有甚麼私人生活的。」

「也就是說,如果我寄封信去你們唱片公司給『陳至廷』,會『查無此人』囉?」

「的確會查無此人。」他頓了頓,繼續說道:「況且,我是頂著別人的身分進去的。不然,光年齡這一項就穿幫了。」

他隨後談起當年剛退伍,還沒想到未來方向,就答應陪隔壁的小弟弟去唱片公司的招募。他依約到場,卻苦等不到對方。

叫到號碼之際,小弟弟才說他在急診室掛病號,要他頂替自己先上。當時他心想反正會被刷下來,反正沒事玩玩也好,毫無壓力反而顯得自然。結果,初選又複選,他竟然就上了。

「那你的鄰居不會很嘔嗎?」徐明琦問道。

「我也尷尬啊!但是,他跟我說,即便他去坦承,唱片公司要的人也不是他,而是我。他說自己在急診室躺了兩天,覺悟了人生,決定放棄明星夢,改考醫學院了。我看,他是看上護士姊姊了吧?」

其實,醫生姊姊也不錯的…徐明琦心裡又嘀咕了。

「你還真能裝嫩,偽裝高中畢業生?天哪~」她自嘆不如。

「妳自己去看看,我那些隊友們也不知道吃甚麼長大的,個個長得比我老成咧!不過,外表一回事,談話就知道還是個孩子。他們每天的話題,才幼稚得讓我受不了!」

她也很受不了啊,敢在她這個熟女面前賣老?!不自覺地,她開始咬鋁罐的上緣紓壓了。

他繼續說著:「粉絲也是一堆小女孩。成天嘰嘰喳喳的,不然就是尖叫,出手摸來摸去的。」

徐明琦開始為無辜的粉絲唉嘆了,她們要是知道自己的偶像是這樣想的,恐怕立刻把CD丟到回收桶,把海報絞進碎紙機了…

「所以,我覺得跟妳的頻道比較合,想認識妳。」

說到重點了,徐明琦立刻質問:「那你告訴我,你如何把電話號碼輸進我的手機的?」

陳至廷看著她,誠懇地說:「我不知道。我在夢中就拿了妳的手機,做了輸入的動作罷了。想說妳或許不願打電話,就連電子信箱也輸進去了。當夢醒時,我還覺得這夢太逼真,因為連指尖都還留著螢幕的觸感呢!」

「所以,你夢中所做的動作,竟然留存在我的現實?」她很吃驚。

「對妳的手機的印象最深刻,反倒對於妳的長相不太記得。反正是個夢嘛,誰會花力氣去回想?沒有意義。」「直到昨天在簽名會,妳要我簽本名,太奇怪的雷同了,那麼似曾相識…。又不能當場跟妳對質,只好叫人把妳帶到別處去談。」

「所以,你才故意要我打電話給你?」

「對,我的本名已經簽給妳了,所以也不能當證據。可以試試看的就是,妳知不知道我的聯絡方式。我真的覺得自己是瘋了,竟然把個夢境當真。唯一能結束這種瘋狂狀態的方式,就是讓妳當場傻在那裏,罵我莫名其妙。然後,結論就只是『巧合』。」

喔,這可真巧,兩個人都是一樣的居心…

一對瘋子,都想證明自己沒有發瘋…

(聲明:本書內容除精神醫療相關知識為真,其餘人物及情節皆為小說創作。請尊重版權,轉寄請註明出處與作者姓名,切勿截取或以私人名義發布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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