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年4月27日 星期一

第三章 夢與真實的對質


揮別了沈婉如,徐明琦腳步沉重地走在繁華的市區,心事重重。以往總令她流連駐足的商店櫥窗,現在像相褪了色的相片在她眼前經過,一點吸引力都沒有。

走著走著,怎麼出現了人牆,人數多到怎麼側身、鑽縫,都難以穿越…?


她抬眼一看,啊,原來是到了正在周年慶,舉行特價大拍賣的百貨公司到了。她出門前不還想著要來「共襄盛舉」的嗎?

雖說沒啥購物的心情,但也沒其他地方急著要去,她還是跟著人群走進百貨公司的大門,撲鼻而來的是濃郁的香氣。


一樓各大化妝品櫃台擠滿了搶購的仕女,盤算著怎樣的商品組合最划算,櫃台小姐則是忙得不可開交,手上揮舞著發票,喊著:「購買XX商品的顧客,您的發票結好了!」

有的櫃檯小姐則是拿著計算機猛按,然後將金額給轉給顧客看,大力遊說:「就今天帶了吧!反正是要用的,早買早用,還省這麼多!」

女人對經濟的貢獻真是首屈一指!可惜,徐明琦的鼻子對各式化妝保養品混雜出的氣味,提出嚴正的抗議了…。她連著打了幾個噴嚏後,揉了揉鼻子,速速往後方走去,只求離開這團人工香氛,給鼻子一個清淨。

徐明琦走到了中庭,只見人山人海,樂浪陣陣。這又是在熱鬧個甚麼勁?!她往前擠到玻璃扶手處,發現這中庭原來是挖空的天井,而站在天井旁往下俯瞰,可對地下一樓正在舉行的簽名會,一覽無遺。

她定睛一看那些巨幅海報,不就是方才在咖啡店看的雜誌內的照片?!旁邊還有各團員的個人特寫…

真是巧,巧到令人懷疑上天在惡整自己。才因一個夢就被同行診斷為精神病發,現在是怎樣?給她機會實地查證自己瘋狂的程度?!

她掃描著每一幅長條巨幅海報,最後定睛在那個及肩長髮男子,就是這個傢伙!叫做「信宇」是吧?看來他本人應該也在場。

哼哼,她就是要去會一會他,證實自己頂多是夢遊,可不是精神病發作。

首先,走到外圈的櫃檯掏錢買張CD。她將拿到手的CD翻來看去,唉,這種東西跟自己的生活之間的差距,應該有太陽到冥王星那麼遠,難以「日有所思,夜有所夢」來解釋。

還是以前不經意看到,溜到腦海裡卻不自知?!大腦亂夢一場是有可能的,但竟然跟現實撞在一起?

「本『夢』情節皆為杜撰,如有雷同,存屬巧合」?

哼,她的大腦如果盡責一點,應該要在她轉醒之前,給她看一下這條說明吧!思及至此,她用CD敲了敲自己的頭,給大腦一點「警告」。

接著,依照工作人員指示,她加入排隊的人龍,等待著「與偶像近距離接觸」…

從開始到現在,信宇不知已經簽了多少張CD的,抬起頭,轉轉脖子,鬆弛一下筋骨。他的目光瞬間被一個身影抓住,這女人好奇怪,竟然拿CD敲她自己的頭…?

大部分的歌迷都是捧在胸口,要不與同伴們興奮的嘰嘰喳喳,對著剛買到手的CD指畫著,從沒見過有拿CD來敲頭的?

難道,對他們的新作有啥不滿啊?不滿又幹嘛買,而且,還排隊要簽名?!

算了,算了,這年頭就是怪人多。他甩了甩頭髮,繼續埋頭苦幹。

為了證實夢境的虛實,徐明琦堅持排在「信宇」前面那一行。隨著隊伍逐漸前進,她與他的距離愈來愈短,將他愈看愈清楚。

就是那種氣息,有點無可奈何的應付,卻會被人解讀為「耍酷」。還有很多小女生吃這一套,壓低聲量的驚呼、讚嘆…,聽在她這個熟女的耳朵裡,真是渾身的不舒服~~

(倒是徐明琦,妳一個熟女佇在小女生群裡,才是最怪異的啊~!有點自覺好不好…)

每次抬起頭,「信宇」都會感到一到目光緊盯著自己。不是粉絲愛慕的眼光,到像是野獸盯著獵物一般,仔細審視,蠢蠢欲動…。哦,眼光的來源正是剛才拿CD敲頭的怪女人,現在她又拿著CD在搧風…

天哪,這CD拿回家,該不會被她拿去當杯墊了吧?!

算了,算了,花這麼多錢還要簽名當杯墊,那也是她高興。他又甩了甩頭,繼續埋頭苦幹。

終於,換到徐明琦站在他的面前了。

她遞出CD,他接了放在桌上,打開,抽出歌詞本,翻開封底,正是一面空白頁面,開始簽上名字。隨後,他抬起頭,熟練地問道:

「您的名字是…?」

「信宇」看著她,臉上掛著的無敵招牌笑容,因為詫異,瞬間定格。

她盯著他,無視他的笑容,平淡地回答:

「我叫『徐明琦』,雙人『徐』,日月『明』,斜玉旁加上奇怪的奇(琦)。」

雖然怔了一下,他隨即會意地一笑,低頭幫她寫上名字,一邊喃喃說道:

「原來,妳叫徐明琦啊!」

她看著他寫好了自己的名字,但在往下一看,他簽的名是「信宇」,還附了個音符。(還好不是笑臉符號或是愛心之類的,不然她可要翻臉了)

簽藝名?但這也有可能是他的本名啊?該怎麼驗證咧…?

徐明琦搖搖頭,指著他的簽名說:「請幫我簽你的『本名』。」

聽到這個要求,他今天首次打從內心笑了出來,果真,果真…直覺她一定會這麼說的,還真的這樣說了!

「好,簽我的本名嗎?」他簌簌地簽了起來,將簽好的歌詞本連同CD遞還給她。

「謝謝!」徐明琦可沒有忘記禮貌,略略欠身致意後,才轉頭走開。

走離了人群,她連忙打開簽名頁…拜託啊,上天,就讓那個夢變成泡影吧!她禱告完,這才定睛一看…

「陳至廷」,雖然筆跡有點草,但絕對是這三個字。

轟~徐明琦的大腦彷彿被丟下核子彈…這,是什是世界啊~!她竟然會做「預知夢」了嗎?!

她像丟了魂魄一樣,渾然不知自己是怎麼走到美食區,找了個牆邊的空位坐下。她用手臂頂著膝蓋支著頭,試圖將思緒收斂起來,理性思考…

奈何,她的大腦好像當機一般,任憑她如何努力,都理不出個頭緒。

對了,他剛才說甚麼? 「原來」妳叫徐明琦啊!...那「本來」呢?...難道,他看過自己,只是不曉得自己的名字嗎?!

而且,她提出要簽本名的要求頗侵犯隱私,一般而言,藝人應該會要面露豫色才是,為何他反而笑開了?!

端詳著他的簽名,她又開始思考著,他是本名就是「陳至廷」?還是這個「信宇」擁有讀心術,可以看到她的夢境,就跟她開了這個玩笑?

瘋了,瘋了,「讀心術」?!真虧自己想得出來,她拍了拍自己的臉,想把自己拍清醒一點。

唉呦~還真的有些疼,看來這不是夢境,也不是自己的幻覺。

她正要把CD收進提包裡,有人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。她轉頭一看,是個不認識的男人,正對著她笑。

無事獻殷勤,準沒好事!她立刻提高警戒,冷冷地問道:

「先生,有甚麼事嗎?」

「徐小姐嗎?我是XX唱片公司的宣傳,剛剛妳買了我們的CD吧?真是謝謝您。是信宇託我來找妳的,說請妳留步,有話想跟您私下談談。」

徐明琦用她的專業雷達眼審視這個男人,嗯,穿著印有XX唱片公司字樣的制服,脖子上掛著唱片公司工作人員的識別證,看起來頗像一回事。於是,她站起身來,跟著對方走。

經過了各式專櫃,那人推開一道鐵門,他們進到百貨公司的行政區域。因為旁邊還有過往的行政人員與清潔人員,她的戒心稍微降低。

走到一個會議室前,門上貼著「XX唱片公司簽名會臨時休息室」,那男人推開門,請她入內。

走進兩步,她環視著周遭,典型的會議室陳設,只是堆滿了一箱箱的CD與文宣,還有幾件擱在椅背的外套。隨即,那人幫自己送上一杯飲料,請她坐下稍等。

那人離開之後,她隨即敞開會議室的大門,讓來往的人好看到自己就在裡面。坐定後,她盯著那杯飲料,彷彿要把裡面的成分給解讀出來似的。

可惜,如果人家在裡面加藥,那是看再久也看不出來的。她可不想上報紙的社會版,某某女醫陳屍在哪邊…,噁,多可怕。

唯一自保之道就是,不要喝!

她掏出手機,上FB,寫上「參加XX唱片公司簽名會」,打卡。幫自己留下第一現場的證據。她正要照張會議室的圖片也放上去時,手機的螢幕上出現了兩人,剛剛帶她過來的男人,以及「信宇」。

她按下快門,人來得正巧,蒐證完畢,她低頭上傳。

他一邊示意身後的人將門帶上,一邊問道:

「妳是徐明琦?」

說真格的,他還沒見過有人看到約自己見面的人,竟然不先說話,反而先操作手機的。也罷,這女人奇怪的地方又不是只有這一項,就等她忙完好了。

還好他沒走近看她在做甚麼,要是他發現自己還有同事都被她當成「犯罪嫌犯」,而她正忙著留下證據的話,恐怕會氣到吐血吧!

「對,我是徐明琦,剛剛你幫我簽過名。」她揮揮手中的CD,接著說:

「你找我有事嗎?身為個路過的粉絲,我能幫你甚麼呢?」

「信宇」沒有理會她語句中淡淡的挑釁,拉了張椅子坐了下來,盯著她的眼睛,緩緩地說道:「打電話給我。」

「對,就用妳手上那隻手機。」

「拜託,信宇啊!想追人家就得直接問她電話嘛~!哪有叫女生先打電話給你!對了,公司有規定喔,不可以給粉絲自己的私人手機號碼!」那個給她帶路的男人突然搶話了,徐明琦這才發現那人還在房間裡面。

信宇瞪了那人一眼,冷冷地說道:

「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把電話告訴她了?左眼,還是右眼?」

那人感受到信宇凌厲的氣場,連忙搖手否認,噤聲不語。

看信宇一副料定自己有他的電話號碼一般,徐明琦將手機畫面移到通訊錄。「陳至廷」是吧?他敢簽這個名字,她的手機裡也莫名其妙出現了這名字,那她就撥撥看,誰怕誰?

按下撥號,嘟…嘟…聽到已撥出的回應,徐明琦心想這「預知夢」也該差不多可以戮破了。但她這念頭還沒有轉完,房間裡傳出手機鈴響…

信宇從上衣口袋取出正在歡唱來電的手機,瞄了一下,就將畫面轉給她看,畫面上呈現的赫然是「來電中,號碼XXXX…」,一字不差,正是徐明琦的手機號碼!

盯著她的眼睛,他開口確認道:「這是妳的手機號碼,對吧?」

徐明琦簡直是被震傻了,只會呆呆地點頭。見她點頭了,信宇,不,還是該稱之為「陳至廷」,低頭把來電按掉,將來電號碼以她的名字儲存起來。他一邊操作著自己的手機,一邊說道:

「上次妳不告而別。名字沒講,電話也沒留。真是沒誠意。」

挖咧~徐明琦簡直要爆炸了,這可是她第一次見到他,哪有「上次」可言?還不告而別?!

她沒誠意,他又多有誠意?他講了名字,留了電話嗎?!見都沒見過,怎麼會有?!

不對,如果夢中那一面算的話,他的確講了名字,也留了電話。電話還輸入在她的手機裡,剛剛還打通了…

徐明琦睜大了眼睛,難道那不是夢,而是他潛入過她的房間?!

「我們見過,在夢中。」他接著說:「當時我確實把電話留給妳,就是用妳手中的那支手機。我記得待機畫面是一隻貓咪。」

瘋了,徐明琦內心匡噹一聲,她果真是瘋了,這下子確診了。

而且,瘋的人不只她一個,還多加了一個,他!

(聲明:本書內容除精神醫療相關知識為真,其餘人物及情節皆為小說創作。請尊重版權,轉寄請註明出處與作者姓名,切勿截取或以私人名義發布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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